随后,张毅驶向陈济堂老爷子的中医堂来之前他已经和老爷子通话过,了解到陈老爷子已经办妥出院手续回家疗养。
虽然双腿仍旧行动不便,可这位浸淫岐黄之道数十载的老中医,自有一套调养良方,在家就将康复之事打理得井井有条。
按照对方给的地址,车轮碾过青石板路,拐进一条幽静的巷子。
张毅远远就看见一栋白墙黛瓦的老宅,门口立着块乌木鎏金牌匾,“济生堂”三个道劲大字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无声的展示着这家中医馆的身份。
车刚停稳,一位穿藏青对襟衫的中年男子就快步迎出,他鬓角微白,眉眼间与陈老爷子有七分相似,正是上次在医院里见过面的陈老爷子独子一一陈子聪。
“张先生!”陈子聪拱手作揖,声音洪亮,“家父从早上就开始念叨您,这会儿正在后院煎药呢,非说要亲自给您配副养气安神的方子,搭配上次的老山参有奇效。”
对于这位他父亲的救命恩人,陈子聪打心眼里感到感激,因此见到恩人当面十分激动。
张毅连忙还礼,顺便递上上门拜访准备的一些礼物:“陈叔太客气了,老爷子腿伤未愈,该是我登门探望才是。”
话音刚落,就听见院内传来拐杖叩地的声响。不多时,陈老爷子已经拄着一对拐杖挪到门廊下,虽然右腿还缠着绷带,精神却比上次张毅在医院见时好了许多。
“小张啊”老爷子拖着长腔,花白胡子随着笑声颤动,“老头子我这把骨头硬朗着呢!你闻闻,这院里二十多味药材的香气,闻着比什么西药都管用!”
张毅连忙上前扶,老远便闻见药香混着艾草的气息扑面而来。
“您这腿伤刚好些,可不能久站。”他虚扶着老人往院内,“我扶您进去歇着,正好有些中药材的事想请教。”
陈子聪在旁笑着道:“张先生别见怪,家父这倔脾气,自从能下地就非要到处活动,说什么久坐不利于恢复,甚至还亲自坐诊。”
“昨儿还给街坊王婶扎了套针灸,吓得我赶紧把银针藏起来半盒,你可得帮忙说说他,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不让我们这些小辈省心。”
三人说笑着穿过天井,檐下晒着的当归散发出浓郁药香。
陈子聪推开内堂雕花木门,张毅随着他走了进去。
内堂光线幽暗,几缕阳光从雕花窗根斜射而入,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墙角一座通体暗红的药柜赫然入目,六层抽屉错落有致,铜制拉环泛着岁月包浆的幽光。
药柜左侧的博古架上,错落摆放着青瓷药罐,罐身贴着泛黄的桑皮纸标签,墨笔书写的“川贝”“天麻”等药名字迹已有些褪色。
“这是曾祖传下来的红木药柜,当年:”陈老爷子见他目光在红木药柜上流连许久,不由出口介绍道。
然而,陈老爷子话音未落,突然扶住腰闷哼一声,显然是久站牵动了腿伤。
他苍老的手指紧紧住太师椅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张毅见状连忙上前扶,馀光却投向药柜第三层,抽屉边缘有道几乎不可见的细缝,在阳光斜照下泛着极淡的油光。
他不动声色地托住老人手肘,老人到太师椅歇息,将青瓷茶盏递到对方唇边:“老爷子您坐,先喝口药茶缓一缓。”
随后,他转身时“不慎”碰落案上针灸包,银针散落一地。他趁着俯身拾取时,特意用指尖轻即药柜底板,传来细微的空响。
“这声音:”张毅伴装惊讶模样,手指顺着纹路摸索,“抽屉下似乎有夹层?”
陈子聪闻言凑近:“不能吧?这药柜我从小玩到大:”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张毅的指甲正卡在第三层抽屉底部的暗处,随着“啪嗒”一声轻响,巴掌大的薄木板应声弹开,一处暗藏的夹层呈现在众人眼前。
只见一卷泛黄的宣纸静静躺在夹层里,墨色篆书《六合通脉散》的题签已褪成浅褐。
陈老爷子猛地站起,拐杖“咚”地砸在地上:“这这莫非是祖父提过的那道已经失传的祖传秘方?”
张毅连忙一边换扶住老人家,一边小心取出纸卷,在案上徐徐展开。
只见偶见虫蛀痕迹的绢帛上,密密麻麻记载着二十馀味药材的炮制之法,朱砂批注的“治心脉滞”四字艳如新血。
陈老爷子和陈子聪也围在一旁,紧紧地盯着纸卷上的文本细细查看。
“这果然是我陈家失传已久的《六合通脉散》!”看了半响后,陈老爷子突然肯定道。
陈老爷子的手指颤斗着抚过绢帛边缘的虫蛀痕迹,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祖父临终前总念叻这张方子,说曾祖光绪年间在太医院当值时,曾用它救过醇亲王的命只可惜曾祖出事之后,家族的这张方子就失传了。”
他忽然转身抓住张毅的手腕,枯瘦的指节进发出惊人力度:“多亏了你,才能让这张失传已久的方子重见天日!看来这便是天意,这张方子我抄录一遍,之后便赠你了。”
“陈老爷子,这怎么使得?这可是你们陈家祖传秘方。”张毅连忙推辞道。
陈老爷子执地摇头,花白胡子随着动作轻轻颤动:“小张啊,这方子在我家藏了百馀年却无人知晓,偏偏在你来时才重见天日,你说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原方你带走。”很快,老人将誉写好的药方珍重收好,随后将古方原卷递给张毅,“这上面很多药材在如今都难得一见,这抄本我就留着给子孙当个念想。”
陈子聪凑近细看古方,眉头渐渐拧成结:“爹,您看这血竭的批注一一&039;必取暹罗麒麟血竭,色如朱砂者为上’。”他指着绢帛上褪色的朱批,“现在市面上流通的都是云南血竭,药效差着档次呢。”
他翻到另一页,突然倒吸一口凉气:“还有这野生麝香现在国家明令禁止猎捕林麝,上哪找去?”
手指无意识地摩着“忌铁器”三个小字,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明显的失望之意,“这方子::怕是没指望了,看来只能当传家宝供看了。”
言下之意,这古方功效虽好,可现代条件下难以复刻。
陈老爷子闻言,枯瘦的手指突然紧拐杖,青筋在苍老的皮肤下豌凸起,
“老爷子和陈叔先别急。”张毅轻轻卷起绢帛,阳光通过窗根在他指间投下细碎光斑,“我倒认识宁城生物医药的研发团队。”
他指尖点了点药方末尾的君臣配伍图,“看通过现代技术,能否将这道古方开发成治疔心肌缺血的新型中成药。”
陈子聪猛地抬头,眼镜片后的眼晴骤然亮起来:“就是那个正在研发抗肿瘤新药的宁城生物医药?他们去年刚拿到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的专项资金!”
他激动地转向父亲,“爹,这个宁城生物医药,目前在钱塘省的势头很猛,说不定真能成功”
“恩,如果能成功开发成中成药,那未必不能再现六味地黄丸、藿香正气水、归脾丸、逍遥丸那样古方改制中成药的经典。”陈老爷子闻言也很是动容,他提到的这些现代着名中成药,正是由古医书中的方子改制而成。
“陈老爷子,既然这方子您交给我运作,咱们得把话说在前头。”张毅想了想,直言说道。
“我先拿这个古方找宁城生物医药的研发团队去看一看,如果能改制中成药的话,后期利润所得,咱们七三分,你们分得三成,陈家祖传的方子不能白用。”
给陈家父子提出利益分成的事,张毅自有盘算。虽然二人口头将这张方子赠送给他,但两人手上还有抄本,为了避免以后产生纠纷,他决定把规矩立在前头。
老爷子闻言笑道:“小张你这人讲究!”
“不过三成太多了。”陈老爷子授着花白胡须笑道,“这方子虽说是祖传的,可要不是你发现夹层,怕是要永远埋没了。”他转头看向儿子,“子聪,你说是不是?”
陈子聪也顺着话头道:“张先生开口就给三成,确实厚道得过分了。”
“这样。”老爷子突然拍板,“这张方子是因为你才重新现世的,这份情我们陈家得认,这张方子以后的利益,我们只要一成半。”
张毅闻言郑重道:“那就按您说的办。等首批临床数据出来,我亲自带团队来给您报喜。”
随后,三人就《六合通脉散》的原方使用一事上,拟定了一个合作备忘录。
约定后期药方产生的后续利润分成,由张毅享有八成半,陈家占一成半,如此双方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