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炜看着眼前满脸桀骜不驯，青年版程度。
心中浪花翻涌。
前世，正是他一手提拔了程度。
看重的，就是这家伙骨子里那股子狠辣，和对自己近乎盲目的绝对忠心。
虽然，程度后来背着自己干了很多脏活，违法乱纪，双手沾满了罪恶。
可祁同炜清楚，那条路是自己亲手给他带歪的。
这一世……
他看着眼前这张还带着几分青涩和冲动的脸，心中暗道：希望能把你带回正路。
就在祁同炜回忆之际，程度却炸了毛。
他根本不认识眼前这帮气场强大的便衣，只知道自己好好地在洗澡，就被当成犯人一样请了过来。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罪？！”
他梗着脖子，对着孙宇浩等人怒吼：“我表弟犯法了吗？就算他犯法，有逮捕证吗？！”
正嚷嚷着，会议室的门开。
省厅李冬东和市局赵福坤走了进来。
程度一看来人，下意识地“啪”一个立正，敬礼！
“李厅好！赵局好！”
李冬东和赵福坤都愣住了。
赵福坤皱起眉头：“你认识我？是林城公安局的？我怎么对你一点印象没有？”
程度连忙解释：“报告赵局！我现在还不是公安，是林城警校的学生，下半年才毕业！”
他笑着看向李冬东：“李厅去年曾到我们学校视察，是您陪同的！”
众人恍然大悟，这人原来是警校的预备役。
赵福坤点了点头，脸色稍缓，但依旧严厉：“你是警校学生？三更半夜不待在宿舍，跑出来干什么？不违反你们学校的规章制度吗？”
程度一愣，赶紧解释：“赵局，今天是周末，学校放假。我家就是本地的，正好我表弟约我……”
“行了。”
赵福坤摆了摆手。
“过糊涂了，忘了是周末。今天这事和你没关系，我们是找你表弟有事要问。”
郑荣光走了过来，对孙宇浩一挥手：“把常成虎同志带去隔壁，单独问话。”
常成虎一听要“单独问话”，当场吓尿了！
死死拉着程度的骼膊，两条腿筛糠一样抖：“哥！哥！救我！我什么都没干！”
程度虽然也心里发毛，一个副厅长，一个副局长，这是什么规格的案子？
怎么和表弟扯上关系了？
不过，他毕竟是警校毕业，心理素质强得多。
皱眉喝道：“怕什么？！你又没犯法！公安同志问你什么，你如实回答！”
常成虎这才哭丧着脸，被两个侦查员架去了隔壁。
程度也被带到另一个小房间休息。
会议室里，众人都在等结果。
不到二十分钟。
孙宇浩推门而入，脸上带着想笑又不敢笑的古怪表情。
郑荣光皱眉：“怎么这么快？都说了吗？”
孙宇浩强忍着笑：“郑局，说了，全说了。”
“和祁副组长分析得一模一样！”
“这帮毒贩真是草台班子！”
“常成虎和那个李龙浩是在录像厅认识的。李龙浩花高价，从常成虎手里买过几次带颜色的录像带，就以为他是什么能人。”
“今天，李龙浩和侯学文找到常成虎，让他帮忙找个懂化学的师傅，理由是亲戚准备开个化肥厂。”
“侯学文当场给常成虎三千块好处费。”
孙宇浩憋住乐。
“结果这小子，压根就不认识什么懂化学的。他交代准备拿着这笔钱躲几天，等风声过了，黑吃黑……”
“噗——”
会议室里，好几个年轻侦查员没憋住，当场笑了出来。
处长张永权和政委滕静瑶也都一脸的哭笑不得。
搞了半天，他们这帮国家队精英，严阵以待，结果对手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郑荣光看向祁同炜：“祁组长，那就按你说的，通过常成虎，把我们的侦查员送进去。”
祁同炜摇了摇头。
“郑局，送侦查员进去没问题。”
“不过我觉得，为了保险起见，还应该再送一个人进去。”
郑荣光皱眉：“谁？”
祁同炜指了指隔壁房间：“常成虎的表哥，程度。”
“什么？！”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处长张永权第一个反对：“祁组长，这不行！那个程度只是个警校生，还没毕业，没有任何卧底经验！万一在毒窝里露出破绽怎么办？”
政委滕静瑶也立刻反对：“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危险。这个方案太冒险了，侯家村虽然是草台班子，可也都是亡命徒！”
郑荣光也有些尤豫，看向祁同炜，想听他的解释。
祁同炜笑了。
“几位说的都有道理，可大家忽视了一点——”
“口音。”
“侦查员我见过，不是林城本地口音。一个外地人突然到来，容易让侯家村那帮毒贩引起怀疑。”
孙宇浩反驳：“那就从林城本地公安系统，抽调一名老刑警配合。没必要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警校生！”
“不。”
祁同炜再次摇头。
“本地的老刑警身上的那味太重了。侯文权那帮人虽然是农民，可老刑警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已经养成习惯，很可能不知不觉暴露。”
“而程度。”
祁同炜的目光变得深邃。
“他没毕业，还是一张白纸。身上没有警察的职业习惯，只有桀骜。”
“这是其一。”
“其二，”
他看向众人。
“我们需要常成虎心甘情愿地帮忙送人。如果送的人里面，有他的表哥，他会不尽心吗？他敢耍花样吗？”
“其三，万一那个常成虎现在是假装配合，回头就反悔呢？我们能逼他吗？有他表哥去做工作，他能不答应吗？”
这番解释有理有据，逻辑缜密，堪称完美。
郑荣光猛地一拍桌子！
“好！就这么定了！”
看向祁同炜：“祁组长，说服那个叫程度的警校生，这个任务交给你了！”
他一挥手：“其他人回去休息！养足精神！一旦卧底敲定，明天还有大仗要打！”
……
普通客房。
祁同炜看着眼前一脸迷茫的程度。
也不废话，直接将案情和盘托出，最后说明来意。
“……情况就是这样。这是一个特大制贩毒团伙，我们需要一名本地人，配合我们的卧底专家，打入他们内部。”
“程度同志，你敢不敢接这个任务？”
房间门没关严。
门外，张永权、滕静瑶、孙宇浩等人竖着耳朵在偷听。
他们都觉得，这个警校生多半会拒绝。
毕竟，这可是去毒窝卧底，九死一生！
谁知。
屋子里的程度，听完祁同炜的叙述，非但没有半分恐惧，眼睛反而爆发出极度兴奋的光芒！
“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胸膛挺得笔直！
“干！”
他甚至舔了舔嘴唇，满脸渴望。
“领导，什么时候行动？！”
“……”
门外偷听的张永权和滕静瑶等人再次懵逼……
这林城到底是什么地方？！
解放前是不是土匪窝？！
怎么他妈的一个两个三个都这么彪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