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式、左右野马分鬃……
梁玉瑶在小院里,身着粉白色劲装,动作利落地打完了一整套太极拳。
她身姿窈窕,动作流畅,连贯自然,收势时气息平稳,给人的感觉很柔美,干净利落。
盛夏的清晨,阳光初显,气温已有些微热。
一套拳法打完,梁玉瑶额头上渗出几滴晶莹的汗珠。
侍立一旁的秋月和瑞雪急忙上前,一个递上温热的软巾,一个捧来晾好的茶水。
秋月一边细心替她擦拭额角颈侧,一边忍不住开口:“这套拳法还真是神奇,小姐连日练习,瞧着气色愈发红润,身子竟真的好了许多。”
私下里,这两位自梁府带来的贴身丫鬟,仍习惯性地沿用旧日的称呼。
梁玉瑶曾温和地纠正过几次,但陆临川觉得无伤大雅,并非正式场合,便由着她们去了。
她见夫君不在意,也就未再坚持。
梁玉瑶接过瑞雪递来的茶盏,轻轻呷了一口,微笑道:“夫君说这套拳法能舒筋活络,强身健体,自然不会骗我。”
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
每日坚持早起练拳,初始确有几分迎合夫君心意、夫妇同乐的意思,但渐渐地,她真切体会到其中益处。
以往晨起时常有的惫懒之感消散不少,白日里精神也更显充沛。
她以往心底深处总隐有一丝忧虑,怕自己身子柔弱,于子嗣有碍,如今这般好转迹象,连日来心情都明媚了许多。
正说着,陆临川从廊下走了过来,显然已在一旁看了片刻。
他目光带着赞许,温声道:“只要锻炼得当,持之以恒,再辅以膳食调理,徐徐滋补气血,身子自然会好起来的。”
梁玉瑶闻声转头,略带讶异:“夫君今日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她记得他昨夜在书房忙至颇晚。
陆临川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接过秋月手中的软巾,替她拭去鬓边一抹湿意,答道:“今日需得去衙门处置公务,还是早些去为好。”
新婚燕尔,虽无蜜月之说,但也着实过了几天安逸静好的日子。
只是,军务不可久旷,若再不去军营看看,只怕将士们嘴上不说,心里也要嘀咕主帅是否沉迷于温柔乡了。
梁玉瑶轻声问道:“妾身听闻,夫君不日将要出城剿匪?”
陆临川点头,神色如常:“是有此打算。”
“不过还需一些时日准备,待万事俱备方可动身。”
“娘子放心,只是些不成气候的土匪,乌合之众,并无太大危险,不必过于忧心。”
“夫君谋定后动,妾身自然是放心的。”梁玉瑶微微颔首,仍轻声嘱咐道,“然刀剑无眼,纵是剿匪,也请务必多加小心。”
“知道了。”陆临川应下,声音温和。
夫妻二人便一同回房洗漱。
待再次出来时,梁玉瑶已换回平日里的贵妇人装扮,珠钗罗裙,仪态端庄,华贵大气中不失明丽漂亮。
两人略作整理,便一同前往母亲李氏所居的院落晨省问安。
其实,晨昏定省的规矩,李氏本人并不看重,更不喜拘束小辈。
以前只有陆临川时,她就不让儿子天天来眈误时间。
但梁玉瑶身为新妇,自觉礼不可废,不敢稍有怠慢。
陆临川知她心意,便日日陪她一同前来,全当晨间散步。
自儿媳入门后,李氏的日子清闲舒心了许多。
家中庶务有梁玉瑶细心打理,她日常多是同弟媳王氏聚在一处喝茶闲话家常,日子过得颇为轻松快活。
此刻一早便见儿子儿媳相偕而来,她脸上顿时绽开笑容,招呼道:“都说了多少回了,咱们家不兴这些虚礼。”
“你们小两口自己多歇息歇息便是,不用每日都特地跑来我这里立规矩。”
梁玉瑶上前盈盈一福,柔声道:“给娘请安是应当的,怎可说是立规矩。”
陆临川也附和了一句。
李氏笑着摇摇头,拉他二人坐下一起用早饭。
席间粥点精致,气氛融洽。
正说着话,一个管事嬷嬷轻步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制作考究的拜帖,禀道:“老夫人,门房刚递来的,说是燕国公夫人遣人送来的拜帖。”
李氏接过帖子,看也没看,直接转手塞到了身旁的梁玉瑶手里,随即对那嬷嬷吩咐道:“往后这类往来应酬的事,直接回给夫人定夺便是,不必再报到我这里了。”
嬷嬷连忙躬身应道:“是,老奴记下了。”
梁玉瑶这才低头细看拜帖。
帖子上确是燕国公夫人的名讳与印鉴,言辞客气,询问是否方便于近日前来府上拜会,并未具体言明何事。
她抬起眼,目光略带探询地看向身旁的夫君。
方才听到“燕国公夫人”几字时,陆临川心下便已了然。
郑杰剿匪不利,损兵折将,陛下虽未立即发作,但问罪斥责是迟早的事。
燕国公府此时递帖拜访,意图再明显不过,无非是想走走夫人路线,迂回示好,以期缓和关系。
他向来不喜无谓结怨,树敌并非本意。
郑杰此人虽才干平庸,但执掌京营多年,根深蒂固,影响力不容小觑。
日后若想彻底整顿京营乃至更大范围的军务,能有他的配合而非阻挠,行事自然会顺利省力许多。
梁玉瑶见他沉吟,轻声问道:“夫君,您看妾身该如何回复才好?”
她未出阁时在家中,也曾听父亲梁安偶尔提及朝中人事,知晓燕国公与自家夫君似有嫌隙。
此刻对方女眷突然递帖拜访,她一时有些拿不准。
陆临答道:“不必刻意冷落拒之门外,但也无需过于热络。”
“只当作寻常的勋贵府邸之间人情往来处理便是,依礼接待即可。”
梁玉瑶立刻明白了丈夫的意思,便点头道:“那妾身便回复她,府中近日事忙,请她过几日再来?”
“好。”陆临川颔首,对此安排并无异议。
自家媳妇出身名门,自幼耳濡目染,于人情世故、往来应酬上极有分寸,处理此类事情驾轻就熟,实在无须他过多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