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手指轻轻拧动显微镜的调焦旋钮,齿轮残齿上的刻痕在镜头下渐渐清晰。那道痕迹安静地躺在金属表面,像一道被岁月遗忘的旧伤。但他心里清楚,这玩意儿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耳后的皮肤还在隐隐发烫,像是被什么东西灼过。他没去碰,只是从工具箱里取出一块银灰色的屏蔽板,咔哒一声扣在实验台边缘,把整个设备罩了进去。电流接通的瞬间,仪器屏幕上的杂波立刻少了大半。
那人点点头,没多问,翻开记录本准备记录。
陈默深吸一口气,启动扫描程序。电子束细细扫过齿轮表面,一层层揭开金属的外衣。起初什么异常都没有,只有普通的磨损痕迹。可当扫描到第三层时,显示器突然跳出一段不寻常的反射波。
放大十倍,再放大二十倍。原本以为是铸造瑕疵的地方,其实是一枚嵌入式纳米存储器,比米粒还小,外壳用特殊合金包裹,完美地融入了齿轮结构。要不是知道读取频率,任谁也想不到一个传动零件里能藏得下这么多信息。
屏幕顿了一下,随即展开一幅三维网络图。无数红点分布在世界各地,从北欧海岸到中亚腹地,再到东亚港口,每个点都标注着坐标和代号。他听说过,比如\"塔林海运六队\",有些则是第一次见。
话音未落,实验室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警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平板:\"指挥部确认,所有目标地点已锁定,突击队三分钟后行动。
对方接过光盘,点头离开。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仪器运转的低鸣和屏幕刷新的滴答声。陈默靠回椅背,揉了揉太阳穴。耳后的灼热感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沿着头骨向后脑蔓延,像有只小虫在爬。
他没吱声,只喝了口凉透的茶水。
十分钟后,监控画面接入系统。九个据点的实时影像同时显示。突击队员破门而入,动作干净利落。可就在第一支队伍冲进地下室的瞬间,所有摄像头同时闪了一下。
紧接着,爆炸发生了。
不是剧烈的冲击,而是近乎静默的小型爆破。每一处据点的设备都在同一时刻自毁,电路板炸裂,硬盘粉碎,天线熔断。碎片四散飞溅,却在落地前诡异地悬停了一瞬。
操作员调出高速摄像回放。画面以千分之一秒为单位逐帧播放。只见每一片金属残骸在空中划出特定轨迹,受某种微型电磁场牵引,逐渐靠拢、拼接。
先是镰刀与锤子的轮廓浮现,接着是五角星的边框闭合。最终,一个完整的克格勃徽章悬浮在废墟中央,维持了整整三秒,才轰然坠地。
房间里一片寂静。
不是溃败,也不是求饶。而是一种仪式性的终结——旧时代的幽灵终于承认,自己不再属于这个世界。
他摘下眼镜,用袖口擦了擦镜片,再戴上时,目光落在尚未关闭的星图界面上。那些红点虽然消失了,但坐标数据还保留在本地缓存里。只要愿意,随时可以重建整个网络。
对方没接话,只默默记下了最后一行日志。
窗外夜色深沉,远处城市的灯火如常闪烁。实验室里,仪器指示灯依旧规律地明灭,像一场战役结束后的呼吸。
陈默伸手关掉显微镜电源,金属外壳很快冷却下来。他把那枚残齿放进密封盒,贴上标签,随手放在桌角。
就在这时,屏幕上突然弹出一条系统提示:本地缓存文件无法删除,权限拒绝。
他皱了皱眉,尝试手动清除。
失败。
再次输入管理员指令。
依旧失败。
他盯着那行字,指尖悬在回车键上方。
耳后的热度悄然爬上了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