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人群中，响起了倒吸冷气的声音。
真的可以！
真的能学会！
何雨辰点了点头，又指向了第三个人。
“你，上。”
第三个工人，第四个工人……
当第五个工人也能完整地做出整套动作时，整个车间的气氛，彻底变了。
恐惧，依然存在。
但在这份恐惧之上，却萌生出了一种……狂热！
对技术的狂热！对效率的崇拜！
何雨辰的目光，重新落在了一个男工身上。
“你会了吗？”
“会了！会了！何处长，我会了！”
男工激动得快要哭了，他冲回自己的工位，这一次，他的手不再抖了。
他的脑子里，全是那套行云流水的动作。
固定，切入，翻转，预判，收尾！
一气呵成！
虽然远不如如何雨辰那般赏心悦目，但速度，比他之前最快的时候，还要快上两倍有馀！
而且，成品的精度，完美达标！
“好！”
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一声。
紧接着，整个车间，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这掌声，不再是敷衍，不再是伪装。
是发自内心的敬佩和服气！
彻底服了！
王建业和李副厂长，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面面相觑，都能看到对方脸上的震撼。
杀一儆百。
然后，再授之以渔。
这位何处长，手段简直……神鬼莫测！
何雨辰对掌声充耳不闻，他走到那个第一个学会的男工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何处长！我叫张大力！”男工挺直了腰杆，大声回答。
“好，张大力。”何雨辰指着整条生产线，“从现在起，你就是这条线的组长。”
“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之内，我要看到这条在线的所有人，都掌握这个新流程。”
“做不到，你这个代理组长，就别干了。”
张大力一愣，随即狂喜涌上心头！
“是！保证完成任务！”
他拍着胸脯，声音洪亮。
何雨辰不再停留，转身就走。
“王厂长，李副厂长，跟我来。”
“啊？是！”
两人如梦初醒，赶紧迈着小碎步跟了上去。
何雨辰领着他们，走向了冰箱的生产线。
一路上，但凡他们经过的地方，所有的嘈杂、闲聊、磨洋工，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机器的轰鸣和工人埋头苦干的身影。
刘麻子被拖出去的那一幕，像病毒一样，已经传遍了整个厂区。
何处长的威严，此刻已经无人敢于挑战。
到了冰箱生产线，这里的气氛同样紧张。
工人们手持焊枪，焊花四溅，但何雨辰只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
他走到一个正在进行精密焊接的工位前，直接打断了对方。
“停下。”
那个焊接工吓了一跳，赶紧停手。
何雨辰指着固定零件的夹具。
“谁设计的这个夹具？”
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象是技术员的人，哆哆嗦嗦地走了过来。
“何……何处长，是我……”
何雨辰拿起一个刚焊接好的成品，又拿起一个待焊接的半成品。
“热胀冷缩，懂不懂？”
“焊接过程中，局部高温会导致金属膨胀，你们这个夹具，固定得太死，没有任何冗馀空间。”
“冷却后，应力无法释放，必然导致成品出现细微的形变。”
“我敢保证，你们这一批产品的次品率，至少在百分之五以上，甚至更高！”
一番话，说得那个技术员面如土色。
因为何雨辰说的，分毫不差！
他们正为这个居高不下的次品率头疼，开会研究了好几次，都找不到原因！
没想到，被这位何处长一眼就看穿了！
“把左边的固定栓，改成弹性压块。”
“右边的定位销，向后移动三毫米。”
“明天早上，我要看到新的夹具图纸。”
何雨辰丢下这句话，看都不看那个技术员一眼，继续往前走。
他又走过了装配车间，指出了零件堆放混乱，工人取件需要反复转身、弯腰，浪费了大量时间和体力的问题。
他当场就让工人按照新的“流水线”布局，重新摆放零件箱。
他又去了涂装车间，指出了通风系统功率不足，导致油漆干燥速度慢，影响下一道工序的弊病。
……
一个小时。
仅仅一个小时。
何雨辰就象一个最精密的外科医生，把他所看到的每一个“病灶”，都用最简单、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一一指了出来，并给出了解决方案。
王建业和李副厂长跟在后面，已经从最初的恐惧，变成了彻底的麻木和……崇拜。
神人！
这绝对是神人！
这些困扰了厂里几年、几个月的老大难问题，在他面前，就象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当何雨辰重新回到办公楼前时，整个创汇机械厂，已经发生了翻天复地的变化。
空气中，那股懒散、懈迨的味道，被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高速运转的紧张感。
何雨辰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王建业。
“我今天指出的所有问题，三天之内，我要看到全部整改到位。”
“三天后，如果再让我发现任何一处，王厂长，你就亲自去车间拧螺丝吧。”
王建业一个立正，声嘶力竭地吼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何雨辰不再说话，径直走向停在门口的吉普车。
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仿佛刚才那个搅动了整个工厂风云的人，不是他一样。
司机发动汽车，缓缓驶离。
王建业和李副厂长，带着一群中层干部，站在原地，对着远去的车尾，深深地鞠了一躬。
直到汽车彻底消失在视野里，王建业才直起腰。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感觉象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李副厂长凑了过来，声音干涩：“老王，这位何处长……”
王建业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从今天起，创汇机械厂，姓何了。”
……
吉普车上。
何雨辰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
他没有丝毫的疲惫，脑子里正在飞速地复盘。
纪律，只是第一步。
技术，是第二步。
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拿出一张干净的稿纸。
刚准备写就听见外面有人叫自己，何副处长，你的电话来了。
“哦，来了，等一下。”
何雨辰起身，走到电话处，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电话里响起。
“是小辰吗？我…我是何大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