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麻子被问得一噎,脸色涨红:“你那是什么歪门邪道!花里胡哨的!干活儿是靠真本事,不是耍杂技!”
“真本事?”
何雨辰笑了。
“你的真本事,就是上班时间聚众闲聊,无视纪律?”
“你的真本事,就是别人在拼命整改,你在旁边看笑话?”
“你的真本事,就是拿着国家发的工资,心安理得地当一个蛀虫?”
一连三问,字字诛心!
刘麻子的脸,由红转紫,象是被人狠狠抽了几巴掌。
“你……你血口喷人!”
“我告诉你,今天这事儿没完!我要去部里告你!告你滥用职权,打击报复!”
刘麻子色厉内荏地吼道,他想煽动周围的工人。
“兄弟们!你们都看到了!今天他能随随便便开了我,明天就能随随便便开了你们!”
“咱们工人阶级,不能让这种人骑在脖子上拉屎!”
然而,他吼了半天。
整个车间,鸦雀无声。
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附和他。
所有工人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喘。
开玩笑!
站出来?
帮刘麻子说话?
然后被这位杀神一样的何处长,指着鼻子说“你也开了”?
没人是傻子!
他们刚刚亲眼看到了何雨辰那神乎其技的操作,也看到了他对王厂长和李副厂长雷霆万钧的态度!
这个人,说到做到!
他真的敢!
刘麻子彻底慌了。
他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群众基础”,在绝对的权力面前,脆弱得象一张纸。
“王厂长!王厂长你倒是说句话啊!”
他把最后的希望,投向了王建业。
王建业浑身一颤,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要么,执行命令。
要么,滚蛋。
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神里只剩下决绝。
这位老厂长,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门口的方向,发出了一声嘶吼。
“来人!!”
这一声吼,彻底击碎了刘麻子最后的幻想。
他整个人都懵了,呆呆地看着王建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厂长……真的要……
很快,两个穿着蓝色制服,手里拿着警棍的保安,从外面冲了进来。
“王厂长,什么事?”
王建业颤斗着手指,指向已经面如死灰的刘麻子。
“刘麻子,严重违反劳动纪律,顶撞上级,煽动怠工!”
“从现在起,你被开除了!”
“立刻,马上,把他给我带到人事科办手续!然后清出厂区!”
“如果他反抗,就直接给我扔出去!”
保安们愣了一下,显然也没想到会是这种阵仗。
但看着王建业那副要吃人的表情,他们不敢怠慢,立刻一左一右,架向刘麻子。
“不!你们不能这样!”
刘麻子如梦初醒,疯狂地挣扎起来。
“王建业!你个王八蛋!你卸磨杀驴!”
“我为厂里干了二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凭什么开我!”
“放开我!我不走!这是我的厂子!”
他象一头疯牛,手舞足蹈,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
何雨辰冷漠地看着这一幕,眼神没有丝毫波澜。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淅地传遍了车间的每一个角落。
“创汇机械厂,是国家重点项目,肩负着为国创汇的重任。”
“这里需要的,是能打硬仗的兵,不是需要人伺候的爷。”
“有技术,不守规矩,就是毒瘤。”
“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
“任何人,只要不能百分之百执行命令,只要拖了生产效率的后腿,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什么级别,刘麻子,就是你们的下场。”
说完,他看都懒得再看被拖拽着,哭喊咒骂声越来越远的刘麻子一眼。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工人。
所有与他对视的人,都象被针扎了一下,瞬间低下头去。
整个车间,安静得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恐惧。
前所未有的恐惧,象一张大网,笼罩了所有人。
铁饭碗,碎了。
碎得那么轻易,那么彻底。
何雨辰转过身,重新走回那条生产线。
“你们再看一遍。”
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是最后一次。”
何雨辰再次坐下。
这一次,他的动作更慢,更清淅。
每一个发力点,每一个角度,每一个衔接,都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关键不是手速,是流程。”
“第一步,左手固定基座,右手工具呈三十度角切入,利用腕力,而不是臂力。”
“第二步,零件翻转的同时,工具已经到达预定位置,这叫预判,不是手忙脚乱。”
“第三步,收尾的动作要干脆,不要有多馀的检查和抚摸,相信你的手感和工具。”
他一边做,一边讲解。
声音不大,却象重锤一样,敲在每个工人的心坎里。
原来……是这样!
原来不是什么神乎其技的魔法!
而是一种他们从未接触过的,极致高效、极致合理的……科学!
这套动作,把每一个多馀的、浪费时间的细节,全都剔除得干干净净!
这一次,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几乎所有钳工组的老师傅,脸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继而震惊,最后是羞愧的复杂神情。
他们干了一辈子,居然还没有一个年轻人看得透彻!
何雨辰演示完毕,站起身。
他直接指着他旁边的一个人。
“你,来。”
被点到的工人一个激灵,赶紧跑了过来。
“看懂了?”
“看……看懂了!”
“做。”
“是!”
这个工人显然比第一个要机灵一些,加之有了心理准备和更详细的讲解,虽然动作依旧生涩,但居然磕磕绊绊地把整套流程做了下来!
速度,比起他原来的操作方法,快了不止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