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渊揽着洛柒柒的手臂微微一僵，而洛柒柒则象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从楚渊怀里弹开，脸上红晕未退，却警剔的盯着姜璃。
姜璃目光凄然，轻移莲步，无视了洛柒柒，径直来到楚渊面前。
她眸子水雾蒙蒙，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仿佛无声的控诉。
“姜师姐倒是会挑时候。”洛柒柒抢先开口，语气酸溜溜的，“我们这儿刚打发走一个讨厌鬼，你就来了。怎么，也是来要《药神经》的？”
姜璃的目光淡淡扫过洛柒柒，复又落在楚渊身上，清冷的眸中闪过痛楚与委屈。
“我若说不是，你信么？”姜璃的声音空灵，显得有几分疏离，“楚渊，我找你，有要事。”
她刻意忽略了洛柒柒，仿佛此刻天地间只剩他与她。
楚渊眉头微蹙，他能感觉到姜璃的状态不对，一如玄阴宗拜山那次。
他上前一步，将洛柒柒隐隐挡在身后半侧，沉声道：“何事？”
看到他这个动作，姜璃的指尖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她呼吸蓦的急促半分，忙别过脸去，看向远方。
“后日宗门大会，枯木必会发难，届时局势如何，你应清楚。”姜璃轻声道，“风老祖日前已向门主再次施压，要我前去聆听教悔。”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看向楚渊：“你当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姜璃虽是魔门圣女，但也只与你……我纵是身死，也绝不受此折辱。”
这话如同重锤，敲在楚渊心上，风千绝的觊觎已毫不掩饰。
而枯木一系，极可能已与风千绝达成了某种肮脏的协议，甚至这一切都是那老魔在背后推动。
姜璃此来，是在告别，也是在向他展示她宁为玉碎的决心。
“所以？”楚渊的声音低沉下来，心中那种紧绷再次涌起。
“所以，在风暴来临前，我必须拥有足以自保的力量。”姜璃的眼中闪过恨意，“寻常修炼已是杯水车薪，我需行险招，这样也可以暂避风千绝。”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死死盯着楚渊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欲前往百花炼狱历练。”
“百花炼狱？”洛柒柒闻言惊呼出声，“你疯了？那地方连我爹都不敢轻易深入，里面毒障弥漫，幻象丛生，深处更是传说封印着上古恶兽，进去根本十死无生！”
姜璃却只是淡淡看了洛柒柒一眼：“留在外面，也是十死无生。至少在里面，我能搏那一线生机，纵使……纵使最终骸骨无存，也好过沦为他人玩物，徒惹人厌弃。楚渊，若我逾期未归……”
最后几个字，她说不下去了，带着轻微哽咽，目光紧盯楚渊。
她成功地让楚渊意识到，她的危机、她的决绝、她的委屈，都与他息息相关，让他无法轻易割舍。
楚渊沉默了片刻，心中波涛暗涌。
百花炼狱凶险，但姜璃若能活着出来，必将成为我一大助力。
她此刻前去，确实也能暂时避开风千绝，为我争取时间。
“何时动身？”念及于此，他暗叹一声，最终只问了四个字。
“现在。”姜璃回答得干脆利落。
“喂喂喂！”洛柒柒看着两人之间那仿佛旁人无法介入的气氛，撇了撇嘴，虽然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也知道事情轻重。
她跺了跺脚，对楚渊道：“行了行了，你们聊吧，本姑娘才懒得在这里看你们演什么苦情戏呢。我去准备明天斗丹可能用得上的药材。某些人啊，自己小心点，别真折在里头了，到时候还得麻烦我们去给你收尸！”
说完，她故意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跑回了丹房，算是给了他们独处的空间。
院中只剩下楚渊与姜璃两人。
楚渊看着姜璃苍白的脸，尤豫再三，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枚莲魄，递给她，缓缓道：“百花炼狱危机重重，幻象尤甚。这枚莲魄至阳精纯，或许能护你灵台清明，更能彻底解决你功法冲突的隐患。”
姜璃眸中闪过一丝波动，这莲魄传的沸沸扬扬，他竟舍得给自己如此珍贵之物？
她眼框微红，轻声道：“……多谢。”
“活着回来。”楚渊的声音不高，“你的命，还有你的仇，都不该交代在那里。待我解决完眼前琐事，你若未归，我自会去寻你。”
姜璃心尖一颤，似有冰雪消融，她深深看了楚渊一眼，似要将他的模样刻入心底。
随后，她不再多言，毅然转身，消失在院门之外。
楚渊站在原地，目光幽深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沉默不语。
“喂，既然舍不得，你怎么不拦着她？”洛柒柒不知何时来到了楚渊身后，语气闷闷的。
楚渊收回目光，转身看向她，无奈笑道：“她既有非去不可的理由，我拦她作甚？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走的路。”
他伸手，轻轻拢起洛柒柒散落在额间一缕秀发。
“口是心非的家伙。”洛柒柒拍开他的手，不满地嘟囔，“不知道是谁，又是送莲魄又是承诺的，此刻还站在这里望穿秋水似的发呆。”
她越想越气，狠狠锤了楚渊骼膊一下。
楚渊顺势抓住她的手腕，将她轻轻带入怀中，低声道：“她与我，毕竟情分不同旁人……我无法眼睁睁看她送死。”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淡漠：“只是，她既有难言之隐，无法全然坦诚相待，在这魔门之中，我们总归是要先顾好自己，不是么？”
这话，象是在说服洛柒柒，也象是在提醒自己。
“哼，说到底还是口是心非，算计来算计去。”洛柒柒在他怀里挣了挣，没挣脱，便放弃了。
她声音低了下来：“如果……如果这次我们能帮爹爹渡过难关，我们就就去寻她吧。”
说出这话，她心里酸涩更浓，却又有一种释然。
楚渊有些惊讶地低头看她：“你不是和她一直不对付吗，心中不难受？”
洛柒柒忽然面色一垮，将脸埋在他胸前，闷声闷气道：“难受，当然难受，恨不得咬你一口！”
她说着，还真在楚渊胸口咬了下去，随即声音更低了：“但是我也不想看她真死了。在这修真界，哪怕是正道宗门，强者拥有几位道侣也是常事，何况是我们魔门……只要你心里有我就好。”
楚渊明白这是洛柒柒最大程度的让步与真情流露，心中微软，将她拥得更紧，柔声道：“柒柒，谢谢你。”
这份包容，尤其是在这自私自利为主的魔门中，比任何天材地宝都来得珍贵。
与此同时，一股隐秘的风声，开始在整个百花门弟子间悄然流传开来。
传言有鼻子有眼，说是藏经阁二层近日灵力异动频频，似有尘封已久的古老传承现世。
流言起初只是在小范围内传播，但很快就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尤其是那些已经修炼了《百花圣典》的枯木一系弟子，更是感受强烈，他们确实隐约察觉到藏经阁方向似乎有什么在召唤自己体内的灵力，与流言相互印证之下，顿时心潮澎湃，难以自持。
枯木长老在洞府中，听着心腹弟子汇报这些愈演愈烈的流言，再结合之前楚渊那语焉不详的态度，心中的怀疑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
“藏经阁二层……古老传承？”枯木喃喃自语，浑浊的老眼中闪铄着贪婪，“楚渊那小畜生，定然知道些什么，洛长风也在暗中推动……莫非，那里真有什么天大的机缘？”
这些，楚渊是不知道的，即便知道了，也自然明白是洛长风的手笔了。
眼下，他最重要之事，是明日与药冥的公开斗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