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怎么这么大力气?
郎中心头惊骇,昨日许宣背着林爻回到药铺时他曾看过,这人虽尚有一口气,但经脉絮乱,气息奄奄,分明是垂死之相。
哪怕自己大发善心施以援手,也是白白浪费药材,再者,药铺里死了人,难免招惹晦气,还要上报官府处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他没想到许宣居然偷偷摸摸将这人藏到药铺中,甚至还浪费药材帮他治疔伤势。
若不是有人告诉他,现在他还蒙在鼓里。
“你,你要干什么?”
郎中有些害怕,看林爻面相也不象是那穷凶极恶之人,但肩膀传来的疼痛并非所虚,连带着他的语气也柔和许多。
“这位公子,在下所言并非与公子有关,实在是气火攻心,冲撞了公子,那衙门中的捕快多与我有旧,公子切勿莽撞。”
林爻听了这话,只觉有些可笑,这郎中也是欺软怕硬之人。
“疗伤所需药材我会尽数赔付给你。”
郎中还想多言,林爻掌心再度微微收紧,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一切全凭公子安排。”
林爻松开手后,郎中恶狠狠看了许宣一眼,这才陪笑着离开屋子。
“兄……啊不,公子,之前多有冒犯。”
许宣苦着脸开口,郎中走之前那模样,今后的日子怕是要被穿小鞋了。
“没那么多礼节,说起来你还算我的救命恩人。”
林爻笑着开口,既然要在最后许宣出家时阻止他,现在的目的便是要与他打好关系。
“那个,其实我还有一事相求。”
“公子请说。”
许宣见林爻生性随和,便也放松了许多,再加之他是自己第一个医好的病人,心中不免多了几分亲近。
“我刚才听那郎中说这里有衙门?能否帮忙谋个差事?我途经此地路遇山匪,身上确实没什么银钱。”
许宣闻言,松了口气,还以为是要与自己借些银两。
他本就与姐夫姐姐同住,虽不至寄人篱下,但按照郎中的性子,定然会趁机敲诈,自己每月那些例钱怕是不够,也不想麻烦姐姐姐夫。
许宣尤豫了下,这才缓缓开口道。
“在下有一姐夫在衙门中任职,公子若是不嫌弃,衙门中有一捕快空缺。”
“那便多谢了,叫我林爻便好,公子这称呼,听着怪怪的。”
“在下许宣,林兄今晚与我一同回家,我和姐夫说说”
两人交谈之间,也逐渐熟络许多。
有林爻在侧,那郎中也不敢明着叼难许宣,这让他对林爻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入夜,月上枝头。
郎中算完帐,药铺便到封板的时辰,林爻帮着许宣将门关好,两人正打算一同回去时,街上突然出现一道黑影。
林爻下意识将许宣护至身后,抬手与那黑影相撞。
“好大的力气!”
林爻看清来人的样貌,一身劲装打扮,肚子微微有些发福,但身材壮硕。
“姐夫,这位是林兄。”
许宣在身后怯生生开口,林爻这得知,眼前这人便是他姐夫。
“兄弟,好身手啊,苏杭人士?在下李公甫,衙门捕快。”
李公甫说着,宽大的手掌搭上了林爻肩膀,向自己身边揽了几分。
“在下本是村野农夫,有把子力气,家中人送我进学堂,没想到途中遭遇山匪,幸得许兄相救。”
林爻清楚,李公甫看起来五大三粗,实则刚刚将自己揽过,便是为了保护许宣。
“姐夫,林兄他是好人。”
许宣将药铺中发生的事简单与李公甫做了些说明。
“娘的,这混蛋,又欺负你。”
李公甫朝着已经熄灯的药铺啐了一口,随后拍拍林爻的肩膀。
“好兄弟,多谢了,我家娘子最护着许宣,这小子生性纯良,不读书偏要当个郎中,也因此被这老东西没少叼难,你明天跟我走,你这把子力气,当个捕快再简单不过。”
林爻道了声谢,三人便踏着夜色回到家中。
“回来的这么晚,又干什么去了?”
人还未进家门,林爻便听到院中声音已至,身旁的许宣与李公甫都下意识缩了缩脑袋。
一个怕姐姐,一个……惧内。
“还不快进来吃饭!在外面站着做什么!”
李公甫与许宣对视一眼,最终还是李公甫走在了前面。
“林兄别多想,在下从小被姐姐拉扯长大,长姐如母,长姐如母。”
进了小院,林爻便见到有一妇人在院中等待,见两人回家,便开始数落起来。
一边埋怨着李公甫不顾家,一边帮他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刚打算抬头数落数落许宣时,这才发现多了个人出来。
其实林爻一直都在,只不过因为李公甫身形魁悟,他又走在最后,李家娘子才没注意到他。
“这位是?”
还是许宣将早些时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李家娘子闻言赶忙请林爻入座。
“我这弟弟性子软,没少被那老郎中欺负,多谢林小兄弟了。”
她说着,便手脚麻利的给林爻添了副碗筷,临走时还不忘踩了闷头吃饭的李公甫一脚。
“慢点吃,给林小兄弟留点。”
李公甫这才收敛了些,惹得林爻有些发笑,他倒也乐得这样。
“我家这婆娘,想得多,但是人很好,林老弟你别误会。”
“那是自然,嫂子如此能干,老哥在外也能放心不少。”
几人在这院中吃过了饭,便聊起了明日林爻去衙门的事情。
在得知林爻现在无处可去时,李家娘子也是直接将他留在家中。
事已至此,便无多言。
林爻回到自己的房间,李家娘子已经帮他收拾好了床榻,这让一直疲于奔命的他感到了一丝温暖。
他躺在床上,刚刚几人闲聊时。
林爻也差不多了解了下许宣的情况。
许家世代行医,,到了许宣这,李家娘子本想让他去读书,毕竟九流之中士字为首。
但许宣偏偏在这态度强硬,说什么也要继续行医。
夫妇两人拗不过他,便只得将他送入药铺。
说到这,林爻还打听了下,得知许宣尚未娶亲,这才放下心来。
还好这里没出什么问题,否则自己还要棒打鸳鸯。
翌日清晨,三人便一同出门。
许宣去了药铺,林爻和李公甫来了衙门登名造册,混了个捕快差使,带班的人也是李公甫。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已办妥。
便只等那年断桥烟雨落江南。
一柄纸伞定终生!
那日午时,秋雨如棉,带着浓浓的凉意。
这段时日风寒病人不少,药铺的生意也不错,郎中心情好,也并未如何叼难许宣。
“去送副药给刘员外去,要快些。”
许宣应了声,拿起一旁的油纸伞便出了店门
恰逢林爻巡街,两人便同行一路。
行至西湖近处,林爻停下脚步,许宣则是有些疑惑。
“你自己上去吧,我还有些公务。”
许宣也不多问,只道了句小心些,脚步匆匆上了桥。
他忙着赶路,忘了看脚下,一个不慎便跌倒在地。
“姐姐,你看,这个书生有些笨啊!”
正准备离开的林爻听到这个声音,脚步一顿,立刻转头看向桥面。
只见一白衣女子俯下身子将许宣扶起,轻声开口。
“公子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