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擦了擦自己嘴边的血迹。
松开林爻的脖颈,七百年间,她体内的喜煞日积月累,已经到了几乎无法压制的地步。
否则凭借红鸾天喜的天生命格,她又怎会屈居第二境。
锦绣能感受到,只要她踏足筑基,体内的喜煞之气必然会爆发而出。
到那时,她心中所想只有一事。
找到林爻,并杀了他。
两人再次重逢时,喜煞便险些无法压制,锦绣以祭祀为借口脱身。
寻了一僻静处在自己体内种下诅咒,只要喜煞无法控制,便会引动诅咒攻击自身,使自己强行清醒。
喜煞平日会在每月十五子时爆发。
今日为保护林爻,锦绣不得不动用喜煞之力,这才导致煞气失控,险些酿成大祸。
不过林爻似乎有种特殊的能力,每次在她煞气失控时,体内的生机都会衰弱到濒临死亡。
若不是锦绣天生命格,可以感受到灵魂的变化,说不定真的以为当时林爻已经死亡。
又进入假死状态了吗?不过也好,自己种下诅咒,再加之相公可凭借假死骗过煞气,可保一时无忧。
锦绣坐在床畔。
她现在担心的是,自己距离筑基仅一步之遥,不但要压制煞气,同时还要分心控制自己不可随意突破。
此番与那青蛇交战,让她突破筑基的瓶颈再度松动些许。
相公,能陪在你身边的日子,或许不多了。
【仿真开始!】
“咳咳。”
林爻吐出一口淤血,他勉强坐起身,五行道韵已经在体内缓缓流转,温养着他重伤的身体。
成了。
“嘶。”
林爻倒吸一口凉气,脖颈处还隐隐作痛。
护我,只是为了亲手杀死我?
林爻靠在墙壁上,他虽重伤,但因引气入体的缘故对外界的变化十分敏感。
锦绣与那负心人的争斗,以及最后的以命相博,林爻看得一清二楚。
当时他甚至以为是天书所言有误,不过在自己即将引气入体成功之时,锦绣突然痛下杀手。
让这一切都显得无比苍白。
终究还是要让自己的拳头变得更硬!
引气入体,便已是踏足修行之路,走的够远才能保住自己生命无忧。
短暂思索了下之前发生的事,林爻这才打量起四周。
淡淡的苦味似是侵入了每一道缝隙,身旁的炉子上,漆黑的罐子咕噜噜冒着热气。
“你醒了?”
有一儒雅青年撩起门帘走进房间,衣着不长不短,戴一顶黑漆头巾,脑后一双白玉环,穿一领青罗道袍,脚着一双皂靴,手中拿一把细巧百招描金美人珊甸坠上样春罗扇,打扮得上下齐整。
林爻眼神微眯,这人自顾自走到炉边掀起盖子,中药苦涩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别担心,这里是众安堂,我是这的学徒许宣。”
许宣看了看火候,随手在一旁的簸箕中捡了几分药材扔到罐中。
“兄台可是遇到恶贼了?我上山采药时发现你晕倒在山顶崖壁,便带了回来。”
林爻这才稍稍放下心,饶有兴趣地打量起他。
白蛇传的故事那可是从小便听过许多遍,没想到今日居然能亲身经历。
许宣现在是个学徒,那说明还没遇见白娘子,这次仿真时间恐怕会长了些。
不过也好,若是仿真到水漫金山时,林爻还真想不出如何劝许宣放弃出家。
毕竟当年白娘子抱着许仕林在家苦等,他还缩在那金山寺中吃斋念佛。
是个狠人。
那白娘子不仅貌若天仙,对他许宣死心塌地,换来的却是孤苦一人被镇压在雷峰塔下。
可悲啊。
“兄台,把药喝了,过些时日便会好。”
许宣将温热的药碗递到他面前。
林爻体内有着五行道韵以及十二药精的残馀药力,恐怕今晚便会完全恢复。
不过为了怕许宣误会,他还是接过药碗喝了下去。
真苦啊。
林爻一口气将药汁喝下,只感觉呼吸之间都带着些苦味。
“感觉如何?有没有什么异样?”
许宣有些紧张地询问着,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倒是让林爻有些疑惑。
见他愣在原地不说话,再加之身上残留的些许血污,许宣急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药典上是这么写的啊……难道是火候不对。”
林爻这才想起来,许宣还不是那个保安堂家喻户晓的神医。
换句话说,他还没证。
“我没什么事,就是药有点苦。”
听她这么说,许宣终于是松了口气,来到近前搭上林爻的手腕。
他的脸上逐渐流露出震惊的意味。
昨天脉象乱成一锅粥的人被我一碗药治好了?
许宣有点不相信自己的手,脉象中正平和,气息浩如渊海,这人真的是昨天被自己捡回来的?
“兄台,你……真的没事吧。”
许宣再度开口,他现在只怕林爻是回光返照,如若因此错过了最佳的救治机会,那他可能一辈子都会活在愧疚之中。
林爻本想回答,屋外便传来一阵喧闹。
“许宣!谁让你私自带人回来的?”
房门被推开。
一名郎中模样的中年男子走到林爻近前,打量了他两眼,那眼中带着些许的审视,似乎在判断他有没有什么价值可以榨干。
“我们是开药铺的!不是开救济坊的!不交钱给他治病干什么?浪费药材!”
这郎中当着林爻的面痛骂了一顿许宣,后者只是低着头小声嘟囔。
“可医者便是要以救死扶伤为己任,又怎能见死不救?”
他这话声音不大,但却彻底点燃了这郎中的怒火。
郎中指着林爻。
“这人你带回来的时候气息微弱,本就是要死的人,身上没半个子,你救他做什么?别以为你瞎猫碰上死耗子把人救活了便可出师!还差得远!”
郎中越说越气,甚至已经开始数落起许宣为林爻治病浪费的药材。
“你现在是学徒,就要有个学徒的样子,我让你做些杂役做的事,那是对你的锻炼,若不熟知药典,又如何救死扶伤?”
许宣依旧站在原地沉默不语,林爻则是在一旁紧皱着眉头。
这郎中所做所为,简直恶心,看似是在数落许宣,实则暗戳戳地想让自己拿钱出来。
但确实如他所说,林爻身上半个子都没有。
郎中数落了半天,不时扫视着床上的林爻,见他一直无所动作,又想到那些为他治病所浪费的药材,心里不由得一阵气结。
“你真是要气死我这个师傅!”
他扬手作势便要打,许宣站在原地虽说委屈,但也不敢躲。
那郎中丝毫未留力气,扔在林爻身上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没钱?没钱看什么病啊!
许宣习惯性抬起骼膊护着头,眼看巴掌便要落下。
一只手悄然伸出,搭在了郎中肩膀处,那巴掌瞬间停在了许宣头顶,不得寸进。
郎中脸上滑落一道汗水,他微微偏头,发现林爻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边。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