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迎客峰笼罩在朦胧的月光下。
大部分弟子都已回到各自居所歇息,只有巡夜弟子偶尔走过的脚步声。
峰后一片僻静的黑松林内,陆景负手而立,与白日的热情健谈判若两人。
他面前,躬敬地站着一个身形的身影。
“火候差不多了。”
陆景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冰冷:“该加点柴,让这火烧得更旺些。”
“怎么做?”
暗桩的声音低沉。
陆景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李澈此子,狡诈隐忍,至今未曾显露真正实力。陈雄的死,虽让他陷入困境,但还不足以逼他露出所有底牌。”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精光:“你去安排一下,找两个义愤填膺的好友,明日当着众人的面,以替陈雄师弟讨还公道的名义,去试试他的深浅。记住,要下死手,逼他不得不全力应对。”
“明白。”
暗桩心领神会。
陆景满意地点点头,抬头望向李澈院落的方向。
“李澈啊李澈,我倒要看看,明天你是继续隐忍受伤,还是展示出你的真正力量?
无论哪种结果,你都逃不出我为你编织的罗网。”
他挥了挥手,暗桩悄无声息地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次日,演法坪上。
讲解阵法基础的长老授课之后先行离去,李澈正在演示基础阵法。
这时,一名眼框深陷的弟子越众而出,正是前日与陈雄交好,名为赵干的弟子。
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李澈,声音嘶哑:
“李澈!定是你害了陈雄师兄!今日我定要替他讨个公道!”
话音未落,赵干周身灵力暴涌,通脉中期的修为毫无保留。
只见他双掌一错,灵阵宗基础功法《青元功》催动到极致,掌风凌厉,直扑李澈胸口!
这一击含怒而发,势大力沉,远超寻常切磋的范畴,显然意在重创李澈!
周围弟子一片哗然,谁都看出赵干这是动了真火,要为好友“报仇”。
然而,面对这凶猛一击,李澈身形稳如磐石。
他眼神平静,仿佛早已预料。
在赵干掌风即将及体刹那,李澈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灵光微吐,在身前不足三尺的虚空中瞬息划过!
“嗡”、“嗡”、“嗡”!
三道结构精妙的微型阵纹同时亮起,层层嵌套——
最外层,水波般荡漾的“水镜卸力阵”将刚猛的掌力悄然引导偏转,卸向两侧。
中间层,无数青色灵线交织的“木缚迟滞阵”缠绕而上,极大延缓了掌风推进的速度,使其威势骤减。
最内层,一点锐利金芒乍现的“金鸣反震阵”,在掌力被前两道阵法削弱至低谷时,发出一声清越的震响,将剩馀的力量原路奉还!
“嘭!”
赵干只觉得一股熟悉而略显微弱的力量猛地撞回自身,灵气一阵激荡,前冲之势被硬生生打断。
他跟跄着连退数步才勉强站稳,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自己的全力一击,竟被对方以如此轻描淡写的方式,用区区几道瞬间成型的微型阵法便完美化解,甚至还让他吃了个小亏!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李澈自始至终,只动用了通脉初期的灵力,却展现出了匪夷所思的阵法造诣和对时机力量的精准把控。
“赵师兄,切磋而已,何必动此雷霆之怒?”
李澈收指而立,语气平淡。
赵干又惊又怒,正欲不顾一切再次扑上。
就在这时,一道更强的气息猛地从人群中爆发!
另一个一直沉默寡言站在角落的弟子眼中杀机暴涨,通脉后期的灵力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身形一动,一指悄无声息地点向李澈心口!
这一指,灵力极度凝练,不带任何显眼属性,却阴毒无比,直指经络节点,显然是要趁李澈没有防备之际,一击废其修为!
通脉后期对“通脉初期”,又是偷袭,角度刁钻,局面瞬间危殆!
李澈瞳孔微缩,他能清淅感觉到这一指蕴含的灵力强度。
凭借《流火步》和真实修为,完全可以避开甚至反击。
但他没有,只是任由这一指向自己袭来。
就在这指力即将触及李澈衣衫的前一刻——
“住手!”
一声清冷的呵斥响起。
同时,柔和的灵力后发先至,瞬间缠绕在那暗桩的手腕之上,将其指力瞬间瓦解。
那弟子闷哼一声,只觉一股难缠的灵力顺着手腕经脉逆冲而上,整条手臂瞬间麻木。
他急忙后撤,体内灵力运转才勉强驱散这柔和灵力,看向沐晚晴的目光充满了忌惮。
沐晚晴白衣胜雪,翩然落在李澈身侧,面覆寒霜,目光扫过赵干和那名暗桩:“同门私斗,下此毒手,欲废同门修为?视宗门戒律为何物?”
她昨日接到宗主随口吩咐,让她这几日多看顾一下新晋真传的修行,本以为只是寻常关照,没想到竟真遇到这等恶性事件。
暗桩见沐晚晴出手,心知事不可为,立刻收敛所有气息,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就在这时,陆景从人群中挤出,一脸焦急和愤慨,指着李澈大声道:“沐师姐!诸位师兄!你们都看到了!
李澈他做贼心虚!若非身负诡异传承,心怀鬼胎,岂能如此轻易化解赵师兄含怒一击?
陈雄师兄死得不明不白,定然与他脱不了干系!
此等心术不正、来历不明之人,留在宗内实乃大患!请沐师姐和执法堂严查!”
陆景这番话说得义正辞严,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又拉回到了李澈身上,怀疑的目光再次聚焦。
李澈看着跳出来的陆景,脸上没有任何被诬陷的愤怒,反而向前走了两步,来到陆景面前,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他微微倾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沉而清淅地说道:
“陆师弟如此迫不及待,是因为我身上的尸魂引,还是怕我查出你身上那点见不得光的印记。”
陆景脸上的“愤慨”瞬间僵住,瞳孔收缩。
他猛地后退半步,指着李澈,嘴唇哆嗦着喝道:“你休要胡言乱语!”
李澈不再看他,转向沐晚晴和众人,朗声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李澈行事,问心无愧,愿接受宗门任何调查。”说完,对沐晚晴微微颔首示意,便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