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穗端着一碗水从厨房里出来,刚走到院子里,就见刘四斤大步走过来,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碗,仰头就一口气就把水喝完了。
陈婉穗看他喝得急,水从嘴里流下来,一路从脖子流到了胸口上。
把胸口上的衣服都浸湿了。
陈婉穗就赶紧拿着手帕过来,垫着脚给他擦嘴角和脖子上的水渍,一边擦还一边说:“你别喝得这么急,慢慢来”
陈婉穗又叹了口气,说;“你这人也真是的,这么急着赶回来做什么?在县城里找个地方好好休息,再吃个饭,明天回来也是一样的,看你这样子,你还是走路回来的吧?怎么也不租辆牛车回来呢?”
刘四斤喝完了水,手里还拿着碗呢,他垂头,看着陈婉穗有些心疼地在他跟前碎碎念。
他就突然说了一句:“因为我想你了,所以想早点回来见你。”
陈婉穗的动作一顿,有些发愣地看着他。
陈婉穗比他矮了许多,身高也就只有到他胸口的位置。
他垂头和陈婉穗对视,没有在陈婉穗的眼里看到嫌恶,只看到了惊讶,他的心中,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随后,他把碗放在旁边的石桌上,从自己的怀里拿出来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他突然一把将陈婉穗的手抓住,拽过去,然后,在陈婉穗惊讶的眼神中,把那个钱袋,放到了陈婉穗的手里。
他低声说;“这次武举,我夺得了魁首,得到了二十两银子的奖金,我全都给你,你拿去买些爱吃的糕点。”
二十两银子,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放在陈婉穗的手里沉甸甸的呢。
她惊讶过后,就赶紧把银子还给刘四斤,低声说;“我,我不要。”
刘四斤看着她推拒过来的手,下意识就把她的手,连带着钱袋一起握住了。
陈婉穗的手有些凉,很小巧,虽然有些粗糙,但是摸起来手骨软绵绵的,刘四斤握着她的手,眸光沉沉地看着陈婉穗,哑声说:“给你你就拿着,跟我客气做什么?”
陈婉穗:“”
陈婉穗被他抓着手,整张脸迅速的红了起来。
她试图抽了抽手,但是刘四斤握的太紧了,她都没法把手抽回来。
她就红着脸,看着刘四斤,说:“你先放开我。”
刘四斤不放,他甚至握的更紧了。
刘四斤的心跳也很快,其实他也很紧张呢。
但是他看着陈婉穗的反应,就知道,陈婉穗并没有排斥他。
知道这一点后,他就更不想放弃了。
他握紧了陈婉穗的手,低声说:“穗娘,我,我对你”
他顿了一下,咽了咽喉咙,紧张的喉咙都有些发涩了。
陈婉穗也很紧张啊,心跳的飞快,她垂着头,都不好意思去看刘四斤。
刘四斤沙哑着声音,低声说:“我知道,我不该对你有那种心思,但是,我,我忍不住”
他看着陈婉穗:
“我的心里总是忍不住想你,白日里想,夜里也想,每次看到你,我都会心跳加速,穗娘,这些年来,我没有对哪个姑娘动心过;
本来这次,我也不打算告诉你的,但是,这次去参加武举的时候,我夺得了魁首,还拿到了兵马司的身份牌,我就想着,我或许还是有点用处的,以后肯定能让你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刘四斤这样的出身,以前他可从来没有想过要成家生子的。
他以为自己会当一辈子的猎户,然后在山里孤独的死去。
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的人生,或许又有了另一种可能。
他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没用。
他既然能进入兵马司,那他就一定会好好干的。
只要他表现出色,将来也能升级,或者,就算他不干了,从兵马司出来后,他也能开个武馆什么的。
一个人,只要有了想要守护的人,日子自然就会越过越好了。
陈婉穗听着刘四斤说这些,心里有些紧张。
但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讨厌。
刘四斤离开的这段时间,她每日里也会想念刘四斤呢。
陈婉穗红着脸,低声说:“你,你先让我想想。”
她现在心里挺乱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刘四斤。
其实,若是不喜欢的话,她直接干脆利落的拒绝刘四斤就行了。
但是,她第一时间想的,竟然不是拒绝他。
而是要问问沉君怡的意见,看看沉君怡怎么说。
陈婉穗意识到自己不想拒绝刘四斤后,就知道自己的心意了。
所以,她就看了刘四斤一眼,红着脸说:“还不将我放开?”
刘四斤也红着脸,默默松开了手。
他沉默地看着陈婉穗,陈婉穗的手里拿着钱袋,没有和他对视。
刘四斤低声问:“穗娘,你要想多久?”
陈婉穗:“”
刘四斤声音沙哑地说:“你说要想一想,要想多久?我什么时候能来找你?”
刘四斤现在看着陈婉穗那白里透红的脸颊,心里火热得很。
他好歹也是二十六岁的男人了,要说对女人没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他还是对女人有想法的,当然,主要是在对陈婉穗动心之后,就开始对陈婉穗有想法了。
夜里做梦,都经常梦到陈婉穗呢。
他低声说;“我晚上,能来找你吗?”
陈婉穗瞪了他一眼,低声道:“现在都快天黑了!”
刘四斤看了看时辰,对陈婉穗说道:“到晚上亥时,都还有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够你想了吗?”
陈婉穗垂着头,她没说话,但是点了点头。
其实从认识刘四斤,到现在,他们也认识并相处了七八个月了。
她对刘四斤的印象是很好的,刘四斤沉稳能干,人品正直。
而且,刘四斤长得也高大壮实,面容端正。
其实这是陈婉穗喜欢的类型,虽然她起初觉得刘四斤挺凶的,但是后来相处了之后,就发现刘四斤只是沉默时显得凶,性格还是很好的。
陈婉穗看了刘四斤一眼,说:“那你就晚上来问我吧。”
她说着,转身就回屋去了。
刘四斤看着陈婉穗的背影,心里激动得不行。
他喉咙干涩得很,想说点什么,但是陈婉穗已经走了,不听他说了。
刘四斤难受得不行,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还是走了。
他先是回到医馆里。
如今,他和黑子一起住在医馆的阁楼上。
阁楼还算宽敞,放下两张床之后,还能有放桌子和柜子的地方。
黑子每天在医馆关门后,就回到阁楼睡觉。
刘四斤回来后,先是在后院里打了井水上来洗澡,把浑身上下都洗了,甚至还用香胰,让自己的身上有些香味。
洗完澡后,他又把自己身上的脏衣服洗干净晾起来。
等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后,他就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等着时辰过去了。
黑子听到动静后,就从阁楼上下来,惊讶地看着他:“刘哥,你回来了?”
刘四斤沉默地点头,在除了陈婉穗之外的人面前,他是很沉默寡言的。
刚好黑子也是沉默寡言的性格,他们两人住一个屋,有时候一天都能不说一句话。
但是今天不一样,刘四斤毕竟是去参加武举了,所以,黑子就关心地多问了几句。
黑子走下来,问他;“刘哥,你武举得怎么样了?”
刘四斤惜字如金:“魁首,奖金二十两,三日后去兵马司报道。”
黑子:“!!!”
黑子既震惊,又崇拜地看着刘四斤,他说:“刘哥,你可太厉害了,你这是要去当官老爷了?”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别说兵马司了,就连去能衙门里当个捕快,都是很有权势的官老爷了。
通俗点来说,捕快很多都还是不在编的,只是拿着微薄薪水,替衙门办事的劳力。
但是在兵马司,那可就不一样了,兵马司里的卫兵,干得好了,是可以升百户千户的。
据说省城那些地方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们的来头都不小,很多都是亲王妃的父亲和兄长,全是皇亲国戚。
黑子这个穷苦到给人当长工的年轻人,此时看着刘四斤的眼神,都带着崇拜了。
他说;“刘哥,你以后能不能当百户?”
若是真的能当百户,那可就是正儿八经的五官职称了,这可真的是足以改变后代的命运了。
要不然,让刘四斤一直当猎户,他以后的孩子,也是猎户,或者给人当长工,当丫鬟的命。
黑子感叹地说:“看来男人想要有出息,除了读书参加科举之外,练武也是一种不错的出路。”
刘四斤现在满脑子都是陈婉穗,他压根没有想那么多。
他只是想着,他现在有了正经的工作了,也有了固定的收入。
等他省吃俭用地攒上几年,说不定能在县城里买套小院子,给陈婉穗住。
当然,院子不用多大,就象陈婉穗在百花街住的那套一样大就行。
到时候,他就能和陈婉穗一起,过上安稳的日子了。
黑子还在那感叹呢,他问:“刘哥,那你以后是不是不在医馆里待了?”
刘四斤看了他一眼,沉默地点头:“说得没错,我之后要去县城的兵马司任职,这里就交给你了。”
刘四斤的语气有些严肃:“沉大夫是女子,穗娘也是个小姑娘,平日里,就只有你一个男子汉,你可要保护好她们,要不然,我可不会放过你。”
他说的严肃,脸色也沉沉的,把黑子吓得都坐直了。
黑子赶紧说:“刘哥,你就放心好了!沉大夫算是我的恩人,若是没有她,我娘和我妹妹到现在,都还在居无定所,四处乞讨呢!沉大夫对我好,管我吃住,还让我跟着穗娘学认字,我已经很感激了。”
医馆开张之后,并没有什么病人,除了沉君怡相熟的人前来找她买药之外,也就是刘夫人一个病人了。
所以大家都挺清闲的。
陈婉穗在学习药材的时候,会顺便念指着一些药材的名字念给黑子听,听得多了,黑子自然就认识许多字了。
这是他最感激的地方。
他一个大字不识的长工,沉君怡和陈婉穗都没有嫌弃他。
特别是陈婉穗,对他很和善,完全是把他当做弟弟在照顾,不仅没有看不起他,还给他吃肉,教他认字。
黑子说着说着,都把自己给说感动了。
他眼框通红地说:“穗娘真好,她可真是个好姑娘”
他话还没说完,就突然感觉到一股浓烈的杀气从对面过来了。
黑子:“”
黑子愣了片刻,然后,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刘四斤,紧张的问:“刘哥,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刘四斤有些气闷,他闷声道:“没什么,厨房里还有吃的吗?”
黑子就赶紧说道:“没有了,不过沉大夫白日里让我去买了一袋大米回来,还有一些红薯和腌肉,我去给你做饭吧。”
刘四斤还没开口呢,黑子就十分殷勤地去做饭了。
他现在特别崇拜刘四斤,他觉得刘四斤已经是官老爷了,只要跟刘四斤打好关系,说不定以后还能得到刘四斤的照顾呢。
厨房里放着的腌肉,还是刘四斤去山里打猎,然后自己晒干了送过来给沉君怡她们吃的。
但是刘四斤做的腌肉干太多了,什么兔子山鸡野鸭,还有鹿和狼,都有。
沉君怡和陈婉穗两个女人,哪里能吃多少。
所以那些腌肉干,一部分送到了燕复北的院子里,一部分就送到了这里来了。
黑子给刘四斤做了一大锅大米蒸肉,刘四斤这几天以来,体力消耗得很大,但是都没有好好休息和吃饭。
所以,他一个人,就把一大锅饭,以及腌肉干,给全都吃完了。
吃完后,他就专心等到深夜亥时左右,嘱咐黑子看好医馆,自己从后门出去了。
陈婉穗说让他亥时来问,其实也没有想太多。
只是,在刘四斤走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亥时已经是深夜了呀。
平时这个时间,她早就睡觉了。
怎么还让刘四斤过来说话呢?
陈婉穗一个人在屋子里纠结了一会儿,然后,她就走到沉君怡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娘,我能进来吗?”
沉君怡之前还把房间收拾出来,陪着陈婉穗住了几晚。
当时的陈婉穗因为院子里死过人的事,心里有阴影呢,不敢一个人睡。
后来她不怕了,沉君怡就又回到自己的厢房里了。
白景明仍旧住在隔壁燕复北那边的院子里。
沉君怡听到陈婉穗的声音,就知道她是来说关于刘四斤的事呢,沉君怡就道:“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