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复北自己觉得不好意思,所以动作就有些扭捏。
他还以为,沉君怡会多跟他说两句来着,结果,沉君怡就直接拿了一把剪刀出来,对燕复北说:“好吧,你不想脱衣服也没关系,你过来一些,我把你伤口上的衣服剪开。”
燕复北:“”
燕复北看着沉君怡手里的剪刀,他尤豫了一下,就低声说:“不用了,我还是把衣服了脱了吧。”
毕竟他的伤口不止一处,骼膊上和身上,都有三四处呢,要是沉君怡用剪刀的话,那岂不是得剪半天。
沉君怡有些意外,不过,她没有说什么,只是用眼神示意他赶紧脱了。
别再磨磨蹭蹭的了,伤口都在流血了呢,得赶紧处理了。
燕复北于是,就当着沉君怡的面,把衣服给脱了。
脱掉上衣的时候,他还在心里想着,幸好他的身材还不错,至少拿得出手,在沉君怡跟前露出来,也不用觉得尴尬。
他身体紧绷着,把自己身上和骼膊上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生怕自己身材不够好,被沉君怡嫌弃似的。
其实,沉君怡压根就没有注意他的身材,虽然他的身材确实很不错。
但是,他身上的伤口有些严重,都还在流血呢。
之前沉君怡没有仔细看,加之燕复北又穿着黑色的衣服,所以,沉君怡都没有想到,他的伤口竟然都这么严重了。
沉君怡一边给他清理伤口,一边低声说:“你身上都还有上次鞭伤留下的疤痕呢,这就又有了刀伤,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沉君怡看着燕复北这样满身都是伤痕的模样,都有些心疼起来了。
她联想到自己的儿子白景明。
白景明从小就有一个江湖梦,现在又去武馆当学徒,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也象燕复北这样,留下一身的伤口。
沉君怡一边把染血的纱布放在一边,一边对燕复北说:
“燕大侠,你这些伤口啊,很可能会留疤,不过,我前段日子,帮人研制出了一种祛疤膏,经过那位夫人的反馈,据说是效果还不错,等我抽空多做一些,到时候你带在身上,每天早晚涂抹在疤痕上,说不定能帮你消除一些疤痕。”
燕复北虽然年近三十了,长得也高大凶悍,但沉君怡确实听说过他没有成亲的。
一个还没有成亲的男人,总得注意一下身体吧,要不然以后成亲了,把新婚的妻子给吓跑了怎么办?
燕复北浑身紧绷地坐在那,一动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可以放轻了。
他感受着沉君怡那轻柔的动作,耳根到脖子都是通红的。
因为的距离的太近,加之沉君怡一直在说话,所以,燕复北都能清淅的感受到,沉君怡那呼出的热气,轻轻的从他的胸口拂过。
燕复北有些紧张的吞了吞口水,整个人的脑瓜子都嗡嗡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自己甚至都没听清楚沉君怡刚才说了什么。
沉君怡说了那么多,都没有得到燕复北的回答,她还有些疑惑的抬头,看了燕复北一眼。
正好和偷偷看她的燕复北四目相对。
燕复北的目光就仿佛被烫到了似的,嗖的一下就收回去了,紧张的不行,心都砰砰砰地乱跳起来。
沉君怡觉得燕复北的气息不太稳,表情也有些古怪。
她低声问:“燕大侠,很疼吗?”
燕复北神色僵硬地摇摇头,沙哑着嗓音说:“不,不疼。”
就是浑身有些发热,燕复北尴尬得不行。
沉君怡就笑了一下,说:“怎么会不疼呢?你的这些刀伤也不轻啊。”
沉君怡说着,又叹了口气:“你们在武馆,平时押镖的机会多吗?”
燕复北不知道沉君怡为什么这么问,不过不管沉君怡问什么,他都会乖乖回答的。
燕复北就低声说:“押镖的机会很多啊,武馆已经开了很多年了,名声也已经打出去了,这些年来,还是有很多固定的客人的,他们和师父李勇德是旧识,经常来找李勇德的。”
县城里的富商不少,还有一些地主,以及一些告老还乡的官员们。
他们只要有事远行,比如女儿出嫁,儿媳探亲,或者出门游玩,都会找武馆的人护送。
李勇德也正是因为这些人,所以这些年来,他趁着押镖的机会,用商户们的商品做掩盖,把一些铁器运送出去。
这么多年来,竟然都没有被人发现。
那个李勇德,果然不是一般人。
燕复北还是太小看李勇德了。
李勇德既然已经知道了燕复北叛变的事情,那么他就一定会要来杀人灭口的。
毕竟他勾结蛮夷,做铁器买卖的事,已经被燕复北知道了,燕复北甚至还掌握了重要的证据。
如此一来,李勇德在这里,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燕复北有些担忧地说:“按照李勇德的作风,他是不是轻易放过我的,所以,这一次,我要先下手为强了。”
燕复北作为镇国将军,这些年里,他为了找到当年的叛徒,为自己的几百号弟兄们报仇,他多年没有回京。
一直蛰伏在这个小县城里,就是为了这一刻啊!
李勇德被他挖出来了,在军队中,和李勇德勾结,为李勇德开路放行那个人,燕复北也知道是谁了。
现在,他已经无所顾忌。
沉君怡不知道燕复北说的这些事,现在听他这么说,她的心里就有些担忧了。
她走到燕复北的身后,给他清理背后的伤口。
燕复北背上的伤口很浅,只要上点药就行了,不用包扎。
但是,多年的征战,让燕复北的后背不知道留下了多少伤疤。
沉君怡看得心惊胆战的,她甚至还看到了箭伤留下的疤。
这个燕复北,果然不是普通人啊。
沉君怡没有说话。
燕复北反而有些忐忑起来了,他问沉君怡:“沉大夫,你怎么不说话?”
沉君怡愣了一下,侧头看了他一眼,问:“燕大侠,想让我说什么?”
燕复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如果我说,我要杀了武馆的师父李勇德,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残忍,也很无情?”
燕复北现在可是武馆的大弟子,他如果要把李勇德杀了,那不是欺师灭祖吗?
在外人眼中,那他就不仅仅是残忍了,他还冷漠无情了。
听他这么说,沉君怡就不由得想到前世了。
前世的时候,虽然她一心扑在家里,压根没有多馀的时间和心情,去关注外面的事。
但是关于这个武馆的事情,她还是听说过一些的。
毕竟这件事情当时闹得挺大的,几乎全城的人都知道了。
那就是,武师李勇德的大弟子叛变了,不仅把李勇德给杀了,还把李勇德的心腹,以及刘堂主,还有刘堂主的心腹等等,全都给杀了个干净。
这个武馆顺理成章地由大弟子接受,并且培养了很多心腹。
只不过,他们虽然接手了武馆,却不再接受押镖的任务了。
平时就是真的习武,打拳,以及逢年过节的时候,会舞狮。
沉君怡想到这里,又看了看燕复北。
果然,前世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只不过,前世,她是作为旁观者,从别人的嘴里听说的这件事。
而现在呢,她成为了这件事的当事人,不仅在夜里的时候,差点被潜入的杀手杀害,甚至她还在给大师兄治疔伤口。
这个别人嘴里的大师兄啊,还问她觉不觉得他残忍呢。
沉君怡微微叹了口气,低声说:“燕大侠,你们都是干大事的人,你们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评判,不过,只一点,你们得注意安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她给燕复北在背后的伤口上了药粉,然后,她又走到燕复北的前面来,准备给燕复北胸前的伤口上药。
她站在燕复北的跟前,看着燕复北,对他说:“燕大侠,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若是不敌,你就赶紧回来。”
燕复北看着沉君怡,听着她这样说,心里一热,他顿时涌起了一种冲动。
想要抓着沉大夫的骼膊,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
他想抱一抱沉君怡。
但是,他看着沉君怡那没有什么情绪的眼神,他就知道,他是自己一厢情愿,自作多情了。
沉大夫帮他包扎伤口,以及嘱咐他的这些话,都是因为她医者仁心罢了。
他又怎么能因为她的善良,而冒昧地唐突她呢?
燕复北垂着头,不敢和沉君怡对视,生怕被沉君怡看出来自己那龌龊的心思。
沉君怡可是有丈夫,有孩子的人了,他本来就不该对她动心思的。
他可真是该死啊!
喜欢上谁不好,偏偏喜欢上了已经有了家室的沉大夫?
燕复北坐在那,闷不吭声的。
沉君怡也不是多话的人,于是也没有开口。
等沉君怡帮燕复北把伤口全都上了药,且包扎好之后,都已经是半个时辰过后了。
陈婉穗在灶房那边,都有把鸡汤给炖好了。
时辰已经不早了,大家这一通忙活下来,都已经饥肠辘辘的,就连沉君怡也饿了。
沉君怡把药箱收拾好,又把那些纱布清理干净,然后提着药箱站起身来,对燕复北说:“燕大侠,穗娘炖了鸡汤,你也去喝点吧,我家穗娘的厨艺啊,可比一些酒楼的大厨都要好呢。”
燕复北看着沉君怡那自豪的模样,他心跳加速,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定要过去尝尝。”
他说着,也站起身来,先把衣服穿好,随后,他就跟在沉君怡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从后院里出来了。
卫九也已经收拾妥当,正跟白景明在前院里聊天呢。
本来白景明想去后院看看燕复北的,但是卫九哪里能让他过去啊?
于是,就硬拉着白景明在前院聊天,这才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卫九就已经把白景明家里的情况打听得清清楚楚的了。
从白景明的口中,卫九得知了无能又软弱的白文康,不仅身体坏了,他还纳了个小妾。
白文康并不喜欢沉大夫,甚至是嫌弃沉大夫。
白文康就和沉君怡甚至都已经分开住了,特别是他纳了小妾之后,更是只把小妾当成媳妇疼,压根不管沉君怡了。
至于白景明大哥白宜明和陈婉穗的那些事,卫九都没心思听了。
他现在一门心思的想着,白文康纳妾,和沉君怡分开过的事。
这个消息可真是来得够及时的啊!
那是不是说明,他家大哥有机会啦?
沉大夫是不是快要和离啦?
等沉君怡和燕复北从后院里出来的时候,燕复北就看到卫九急匆匆的朝他跑过去,并且,卫九不断地朝着他使眼色呢。
燕复北看了卫九一眼,两人十分默契地转头,又往后院走去了。
沉君怡回头看了他们俩一眼,知道他们俩是有悄悄话要说呢,她也没多问。
她把药箱放下,看着白景明的骼膊,问:“伤口怎么样了,还疼吗?”
白景明立刻说:“不疼!娘,一点也不疼!不说了,我要去喝鸡汤了,这次我要喝两碗!我还要吃一个鸡腿!”
沉君怡:“”
沉君怡无奈地摇了摇头,跟着白景明一起来到了灶房。
其实经过夜里的事情之后,陈婉穗只要一想到院子里死过三个人,地上还有他们的血,陈婉穗就害怕。
她现在都不太敢一个人去院子里了。
而且,她现在也没有丝毫胃口。
炖鸡汤,完全就是因为白景明想吃。
沉君怡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陈婉穗正蹲在灶台前,看着灶台里的火苗发呆呢。
陈婉穗的脸色还是苍白的,气色不太好。
沉君怡走到她身边,身后摸了摸她的额头。
陈婉穗回过神来,看到沉君怡,立刻高兴地说;“娘,你来了,鸡汤都炖好了,你快喝吧。”
沉君怡看着她的脸色,低声问她:“今晚,是不是被吓到了?”
陈婉穗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点了点头,轻声说:“有点”
她说着,还看了看院子。
这个小院子,她真的很喜欢!
可是,今晚在院子里,死了三个人!
这让她以后还怎么敢在这儿住啊?
她真的太害怕了。
沉君怡微微叹气,低声说:“别怕,等这件事过去了,我就请个大师过来驱邪。”
她不仅要请大师驱邪,她还准备让白景明搬到这里来住。
到时候,就算她不在这里,还有白景明在,以及隔壁还有燕复北和卫九,那陈婉穗就不用害怕了。
如果白景明不在家,那还有刘四斤和黑子呢。
不过说起来,这些都是男人,男人还是不太方便的。
沉君怡觉得,还是得攒攒钱,趁早去买一个丫鬟回来才行。
到时候,有个丫鬟给陈婉穗作伴,帮陈婉穗干家务什么的,陈婉穗也不用做饭洗衣服了,她就能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读书算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