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立刻说:“老大,你每个月二两银子呢!你就给家里一两而已,就当是孝顺母亲的,你这都做不到?放个屁你都看看有没有屎星子吧?太抠了?”
老大气的胸口起伏:“白景明,你给我闭嘴!”
老二冷哼一声,讨好地对沉君怡说:“娘,如果我有银子的话,一定会孝敬你的,我可不象老大那样,没心没肺的铁公鸡!”
他说着,走到沉君怡身边,看了看沉君怡桌边的面条,闻着香味,他咽了咽口水,一边给沉君怡捶肩膀,一边说:
“娘,等我以后挣了钱,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我一分不要!娘,我现在还没挣钱呢,但我一定听你的话,我现在就去洗碗,扫地!以后这两个活就都是我的,谁也别来跟我抢。”
说着,他就真的跑到厨房去,捋着袖子洗碗去了。
厨房的碗筷都堆成山了,从昨天到今天,他们见了都当没看见。
现在沉君怡闹了一通,老二突然眼里就有活了,捋着袖子洗碗去了。
在一边默默吃面条的陈婉穗,都惊呆了。
她佩服地看着沉君怡,她的这个婆婆可太牛了!
竟然真的让小叔子去洗碗了。
老大很怕沉君怡去书院闹。
就象陈老二家的儿子那样,生怕自己的名声受点损失,到时候影响他们乡试。
他们这些准备走科举的农家子,想要走出去可不容易。
不仅要考上榜,个人的声誉更是不能有污点。
要是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那白宜明的前途可就彻底完了。
白宜明脸色阴沉,心中怨恨沉君怡,恨她不操心自己的婚事,也恨她拿钱逼他。
老大:“娘,现在考试将近,我得为考试做准备,正是要花钱的时候,不如再等等,等日后我有了出息,肯定会回馈家里的,我若是能考上举人,咱们全家都有光不是?”
老大的心可不止于举人。
他是想考进士,去京城当官的。
但他现在连秀才都不是,也不敢多说。
但光是举人,他们镇子上就没有,整个县城,也才只有两个举人老爷,还都在白鹿书院当先生,受人敬仰,吃喝不愁,还有无数的学生孝敬。
所以他又说:“若是我考上举人了,以后见了大人都不用下跪,娘,你是举人母亲,你也沾光了啊,儿子现在正在关键时刻,你就先缓缓,等我考完试再说,行吗?”
沉君怡觉得不行:“还沾你的光?我这个粗鄙无知的村妇,到时候别被你赶出去就算好了,刚刚我回来的时候,你们三个在屋里呆着,哪个给我开门了?”
老大白宜明脸色微变,他道:“娘,我也没想到父亲会这么做,而且,我当时也不知道你没回来。”
这是要把锅甩给白文康了。
白文康在旁边,听着他的话,脸色都气黑了。
不过他没有多说,他也想自己最看重的儿子,背负上不孝的骂名。
当儿子的,把母亲关在门外,这要是让人知道了,外面会怎么传?又会怎么说他们白家的闲话?
白文康想到这里,沉默着没开口。
沉君怡冷哼:“行了,你也别说以后的事了,我现在让你每个月给我一两银子,你都不肯,我还指望你以后孝敬我?孝顺父母不用看时候,就现在,这个月的一两银子,你给我拿来。”
说着,沉君怡朝他伸出了手。
老大白宜明看着沉君怡的脸色,知道这次是没有办法拖延了。
沉君怡性情大变,就连她最疼爱的老二都去厨房洗碗了,他还能说什么?
总不能在考试之前,真的被母亲赶出门去。
到时候,别人会怎么看他?
他沉着脸,从袖袋里掏出一个钱袋,陈婉穗眼尖,一眼就认出来,那钱袋上的花样,象是陈雯淑绣的。
陈雯淑喜读书,不爱女工,所以她的女工很差,绣出来的花样也不好看。
不过,看白宜明那模样,倒象是不嫌弃的。
他不仅不嫌弃,还当个宝贝呢。
毕竟那钱袋的模样都有些泛白陈旧了,他还贴身带着。
陈婉穗只看了两眼,就被白宜明狠狠地瞪过来。
陈婉穗吓得缩了缩脖子,继续吃面条。
白宜明是真的受不了陈婉穗了。
这个女人喜欢他,老是偷偷看他,现在也不知道用了什么计谋,把他娘哄得把她当亲女儿疼。
连他这个亲儿子都要靠边站了。
若是让她继续呆在家里,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做出脱光了衣服,钻他床的事来。
白宜明一边想着,一边从钱袋里拿钱。
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把他的钱袋抢了过去。
白宜明抬眼一看,就看到沉君怡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他的钱袋往里看。
白宜明顿时急了:“娘,你抢我钱袋做什么?这是雯淑送我的,你快还给我。”
沉君怡看了眼钱袋,袋子里装着一些碎银,加起来估计有个十几两银子。
沉君怡转头,瞪着白宜明:“好你个混帐玩意,自己兜里又不是没钱,让你给个一两银子都不肯,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是不是?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货?”
白宜明:“”
白宜明有些心虚,但更多的却是心烦。
他在酒楼当帐房先生,每日工作也辛苦,自己存点银子怎么了?
难道要他为了家里,自己什么都不留吗?
白宜明皱眉:“娘”
沉君怡把里面的银子全部拿出来,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然后,她把那个钱袋丢回去给白宜明,冷声说:“这些银子就当是补足了你之前欠下的生活费,下个月领了月俸,记得交给我一两银子,不然,我就亲自去书院找你要。”
白宜明:“”
白宜明攥紧了钱袋,脸色阴沉地看着沉君怡,沉君怡也看着他:“怎么,还有事?”
白宜明垂头:“没,没事了,娘。”
说着,他就转身,沉着脸想回自己屋地,然而他又想到,陈婉穗也住在这里,他就厌恶地转身,往柴房的地方走去。
他们白家原本房子是够住的,一人一间屋子,住得都很宽敞。
结果现在,他们兄弟俩都没地方住了。
白宜明来到柴房门口,往里看了一眼,脸上就十分嫌弃。
柴房里本来就是阴暗潮湿,更何况,其中一堵墙上堆满了干草和木柴,地上也没铺石板,是黑漆漆的泥土地,屋里一股潮湿的难闻气味,白宜明根本不想在这儿住。
结果这时候,正在厨房里洗碗的老二,通过小窗,看到他站在柴房门口,还警剔地看着他:“老大,柴房现在是我的屋子,你少打主意。”
白宜明:“”
白宜明阴沉着脸,不屑地说:“这破地方,也就你才愿意住。”
老二一边洗碗,一边冷哼:“你不愿意住,你看不上,那你睡牛棚去吧。”
他们家后院还有牛棚呢,和老黄牛挤一挤,勉强能睡下一个大小伙子。
白宜明:“”
白宜明想继续出去住客栈。
但是他此时此刻,身上是真的没有银子了。
他的银子已经全部都给沉君怡拿走了。
而距离发放月俸的时间,还有十来天呢。
他更不想去酒楼那,和跑堂的伙计们挤大通铺。
白宜明思来想去,决定去找父亲挤一挤。
父亲白文康现在睡在老二的房间里。
老二的房间也挺宽敞的,他可以去打地铺。
父亲应该不会嫌弃他。
而此时的白文康,见沉君怡收拾了两个儿子,怕她接下来找自己要钱。
于是,他也不敢废话,饥肠辘辘地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白宜明和白文康父子俩,大眼瞪小眼地站在屋子门口。
良久,白文康叹气,道:“你打地铺吧。”
白宜明点点头,把被褥往墙边一铺,直接躺上去休息。
不多时,洗了一个多时辰碗筷的白景明,也抱着被褥进来了。
一进门,老二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老大,不由得怒了:“老大,你在我房里打地铺做什么?”
老大枕着自己的骼膊,脸色很难看。
地板太硬了,而且他还有点挑床,现在根本睡不着。
本来就心情不好,现在看到老二进来,顿时没好气地说:“这里现在是父亲的房间,父亲允许我在这里打地铺。”
老二于是对白文康说:“爹,我只是暂时把房间让给你睡,你怎么能让老大也进来呢?多挤啊?”
白文康饥肠辘辘地躺在床上,看着这两个糟心玩意,气道:“你不是睡柴房?大半夜的过来做什么?”
老二把铺盖往床底下一铺,然后就躺了上去,说:“老爹,那柴房就不是个睡人的地方,我昨天晚上在那儿睡到半夜,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一只比兔子还肥的老鼠趴我脸上了!要不是我醒得快,我鼻子都要被啃掉!”
谁在窗户底下的老大冷嗤一声,说:“你干脆说像猪一样大。”
还兔子那么大,要真有那么大的老鼠,人都要被咬死,还能让他现在躺在这儿胡咧咧。
老二怒了:“你搞清楚,你现在是在寄人篱下,你给我闭嘴。”
老大不服气:“我给娘交钱了,你呢?你交钱了吗?”
老二:“”
老二顿了一下,怼了回去:“我干活了!我洗了一个时辰的碗筷!”
唯一没交钱,也没干活的白文康:“”
白文康不耐烦地说道:“还睡不睡了?不睡就都给我滚出去!”
两个儿子总算了闭了嘴。
黑暗中,父子三人翻来复去,辗转反侧。
晚饭没吃,饥肠辘辘的他们,哪里睡得着?
若是之前的话,老大还会出去住客栈,下馆子,但是现在,他是真的没有钱了。
沉君怡把他的银子全部拿走了,只还给他一个空空的钱袋,里面连一个铜板都没给他留下。
老二呢,虽然平时有些零花钱,但是他因为没有工作的原因,所以零花钱也不多,他还做着要去县城白鹿书院读书的美梦呢,得攒些银子才行,当然不舍得去下馆子了。
一个时辰后,白文康躺不住了,他在黑夜中坐起身来,对白景明说:“老二,你去厨房烧火,随便煮点东西吃。”
白景明躺着不动:“爹,为啥只叫我去,不叫老大去?你让老大去吧,我刚刚洗了一个时辰的碗筷,手都酸得抬不起来了。”
白文康:“”
白文康正要开口喊老大去,白宜明就开口了:“爹,我连怎么生火都不会,你让我做吃的?我连厨房都没进过,哪里会煮饭?”
白文康:“”
老二又开口了:“你不是去媳妇了吗?你不会,你让你媳妇去啊。”
不说这个还好,说到这个白宜明就气得脸色铁青:“老二,你给我闭嘴!你明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还拿这事来嘲笑我?”
再说了,就他和陈婉穗目前的关系,他大半夜的过去敲门,让她起来,给他们爷三做饭,可能吗?
陈婉穗估计得当他脑子有病吧。
老二觉得没什么不可能的,就他那个大嫂懦弱的性子,只要老大脸皮厚点,她什么都会帮忙做的。
只是老大自己死要面子,不敢开口罢了。
他们三人就又安静了下来,在黑暗中大眼瞪小眼的。
后来,实在是白文康肚子饿得受不了了,起床来到厨房,后面还跟着两个儿子。
父子三人在厨房里翻了一圈,总算翻到了一些白宜明成亲时买回来,还没送完的喜饼,父子三人狼吞虎咽地把剩下的几个喜饼分着吃了。
这才心满意足地去睡了。
第二天陈婉穗就早早地起来了。
她其实昨晚上根本没怎么睡着。
毕竟,昨天是她嫁到白家的第一天。
第一次在陌生的环境里过夜,她其实心里很忐忑。
更何况,她那个名义上的丈夫,是被婆婆赶出去的,她占了白宜明的房间,她很怕白宜明会在半夜里回来。
白宜明的房间很宽敞,布置得很漂亮,家具都很新。
陈婉穗也从来没有住过这么好的屋子,躺在柔软宽大的床上时,她整个人都跟做梦似的,感觉很不真切。
几乎是睁着眼睛到天亮的。
她起来的时候,天才刚蒙蒙亮,沉君怡还没起来。
那父子三个就更别说了。
陈婉穗换上自己带过来的,带着补丁的衣服,起床先去院子里洗漱,然后又拿着扫把把屋里屋外都打扫了一遍。
虽然沉君怡说扫地是老二的活,但陈婉穗这个人吧,在陈家被奴役惯了,不找点事干她就觉得慌。
扫完地后,又去后院把鸡喂了,然后就捋起袖子,去厨房做早饭。
做早饭的时候,她就又开始犯愁了。
昨晚沉君怡做晚饭的时候,就没给他们父子三个做。
那今天的早饭,她该做几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