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拍打着门板,只是无人回应。
后背抵着门板,感受着从门外渗进来的寒意。
母后定然不会如此冷漠。
她定会亲自在父皇面前声泪俱下地陈情,
连一面都不肯见,连一句辩解都不愿听。
早已碎得连渣都不剩。
为何他不是兄长?
今日局面是否便会截然不同?
兄长李弘,恐怕只是没有机会等到被冷遇的那一日罢了!
皆传太子李弘乃是被天后毒杀。
彼时他只当是别有用心之人的恶意造谣,
那是生他养他的母亲,怎会对亲手栽培的长子痛下杀手?
一一清晰浮现。
却也常年服药调理,气色素来尚算平稳。
就在他去世前一年,还曾陪嫂嫂远行终南山寻医,
怎么会在短短一年间,便毫无征兆地骤然离世?
如今细细想来,桩桩件件皆是破绽百出。
思绪流转间,又不由自主忆起贺兰敏乐的死。
可母后究竟如何知晓茶中有毒?
却仍强令自己亲手喂给贺兰敏乐。
青紫的唇瓣、蜷缩的指节,还有那眼中未散的愤恨,
成了嵌在骨血里的尖刺,挥之不去的恶梦。
母后竟全然不顾他心中是否会留下阴影。
原来,母后果然是不爱他的!
不,或许正如朝中大臣私下议论的那般,
为了权力,任何人都可成为她登顶之路上的垫脚石!
谁与她抢权,她便要杀谁。
“难道……难道兄长真的是被母后所害?”
李贤喃喃自语,越想越怕,他浑身汗毛倒竖。
撞在身后的桌子上,桌上的茶壶杯碟砸在他脚边。
满地都是碎裂的瓷器。
母后为了权力,连亲手培养的兄长都能狠心除掉,
那如今对自己,岂不是更加不会留情?
今次这“谋逆”
好名正言顺地将他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
甚至……斩草除根!
恐惧瞬间将他淹没。
他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呜咽出声:“母后,母后!”
“儿臣……儿臣冤枉……”
他低声呢喃着,满是绝望。
那个曾经抱着他,教他读书写字的母亲,
那个在他生病时彻夜守在床边的母亲,
怎么会变成如今这般冷血无情,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人?
难道在这深宫之中,所谓的母子亲情,
真的抵不过至高无上的权力吗?
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八月二十日,秋阳惨淡,透过窗棂洒入殿内,
李贤坐在地上,一夜未眠,眼底布满了血丝。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若是再等下去,等到母后的旨意下来,
等待他的,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他必须主动出击,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
也要试一试,让母后看在母子血缘的情分上,饶他一命。
他缓缓站起身,踉跄着走到案前。
只是蒙了层薄灰。
更显凄凉。
如今却只剩下这些冰冷的文房四宝,陪伴着他这个落难的太子。
他看着那些熟悉的物件,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
或许,能唤醒母后心中残存的母子之情。
仿佛又看到了儿时与兄长一起写字时的场景,眼眶不由得一热。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墨锭,缓缓研磨起来。
墨锭在砚台里转动,墨汁渐渐变得浓稠,
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平静了些。
手腕悬在宣纸上,却迟迟没有落下。
他该写些什么?
是声泪俱下地辩解自己的清白?
还是卑躬屈膝地乞求母后的宽恕?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笔尖缓缓落下,
“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
本应枝叶繁茂,共享天伦之乐。
可如今,这“瓜田”却早已被权力的阴影笼罩,不复往日的安宁。
李贤的笔锋微微颤抖,眼中热泪流出。
他定了定神,用衣袖擦擦眼泪,继续写道:
“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
母后为了权力,已经“摘”
如今又要“摘”
李家的子嗣,还能剩下几个?
笔锋一顿,李贤深吸一口气,继续写道:
“三摘尚自可,摘绝抱蔓归。”
否则最终只会落得个众叛亲离、一无所有的下场,
也是在哀叹自己的命运,若是此次不能幸免于难,
那么他的两个弟弟,恐怕也将岌岌可危。
写完最后一个字,李贤将笔掷于案上,
泪眼朦胧。
感谢听书看书的宝子们,感谢催更好评发电送礼物的宝子们,感谢大家。
码字不易,期待宝子们点点催更,有助于更多人看到女皇,
感谢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