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众臣闻言哗然,当即分成两派,各执一词。
“陛下,天后,臣以为,和亲可暂安边境。
我朝虽平西突厥,却也需时间休养生息,恢复国力。
也能为我朝积蓄力量争取时日,实乃权宜之策。”
“郭大人此言差矣!
吐蕃反复无常,素来言而无信。
当年文成公主远嫁,虽换得一时和平,
可吐蕃转头便袭扰西域,可见其狼子野心从未收敛。
若正阳公主远嫁,必受欺凌,恐重蹈汉初‘和亲’之辱,
届时不仅公主受苦,我大唐颜面亦将扫地!”
群臣争论不休,李治揉着眉心,神色愈发疲惫。
却让他想起河西边境战死将士的鲜血。
忍受风沙之苦?”
郭待举垂首向前半步,语气谨慎的试探,再次说道:
可效仿汉元帝封王昭君为公主和亲之举,
在宗室或者民间选一位和正阳公主年龄相仿的少女,
封为正阳公主去和亲。”
“本宫既然不舍正阳去那苦寒之地受罪,
自然也不舍让其他无辜女子替她赴险!
寻常女子便该平白承受吗?”
“何况吐蕃表面要的是正阳公主的名分,
实际要的是我大唐示弱的姿态!
届时战火燃起,受苦的何止一个公主?!”
最后一字落下时,她重重拍了下御案,震得案上的青瓷盏微微作响。
众臣吓得齐齐躬身,声音慌乱地齐声说道:
“天后息怒!”
李治抬手揉了揉眉心,脸上满是忧虑,
朝着武媚娘投去赞同的目光。
若直接拒绝,恐再生事端,战火重燃,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说罢,他轻轻叹了口气。
武媚娘闻言颔首,心中已另有谋划,说道:
吐蕃使者既已抵达长安,我们不妨先缓一缓,
可命鸿胪寺好生款待,每日设宴招待,拖延些时日,
探探他的口风,看看吐蕃是否还有其他图谋。”
“天后所言甚是,便依你之见。”
群臣见帝后意见一致,也不再争论,纷纷躬身行礼,
“天皇圣明!天后圣明!”
黑白棋子在棋盘上错落有致,步步皆是精妙布局。
正阳握着白子的手一抖,棋子落于棋盘,
打乱了原本环环相扣的棋路。
她猛然起身,裙裾翻飞间扫过石凳上的青瓷茶盏,
碧色茶汤四溅,瞬间浸湿了她绣着缠枝莲纹的锦鞋。
绿萝立即召来小宫女清理碎瓷。
“什么?”
“吐蕃赞普竟敢觊觎本公主?
还想让本公主远赴蛮荒之地和亲?”
上官婉儿见状,连忙起身扶住她,柔声道:
不过是吐蕃单方面遣使求娶,算不得最终旨意。”
取出锦帕小心翼翼地为正阳擦拭裙摆上的茶渍,
断不会轻易让您受半分委屈。”
正阳重新坐回石凳,双手托腮,眉间带着忧色。
父皇母后对她的疼爱,她自幼便深有体会,这一点毋庸置疑。
她虽长在深宫,却也常听宫人提及吐蕃的境况,
那是一片终年积雪寒风凛冽的苦寒之地,
与长安的繁华热闹温暖和煦截然不同。
更有传闻说,吐蕃赞普年近半百,性情暴戾乖张,
此前迎娶的西域诸国公主,竟无一人能得善终。
“婉儿姐姐,”
正阳深吸一口气,语气骤然坚定,眼底不见半分惧色,
“我绝不去吐蕃,更不会嫁给那个素未谋面、暴虐成性的赞普!
只是……”
“若我执意不从,吐蕃定然会以此为借口,兴兵攻打我大唐,
黎民百姓又要流离失所饱受战乱之苦,
这可如何是好?”
上官婉儿握着她的手,心中暗叹。
此刻定是在个人安危与家国安宁之间备受煎熬,左右为难。
“公主仁善之心,心系天下苍生冷暖,这份胸襟实在难得。”
“只是国之安危,从不应系于一女子之身,
当年文成公主远嫁吐蕃,虽换得数年边境安宁,
可见和亲不过是权宜之计,绝非长久之策。”
“天后聪慧过人,深谋远虑,向来能在危难之际寻得破局之法,
此次之事,她定然会想出万全之策,既不让公主受辱,又能稳住边境局势,
公主不妨再等等,切勿先乱了心神,自扰阵脚。”
说着,她展颜一笑,语气轻快了些许,
“方才棋局尚未结束,公主若是心绪难平,不如我们接着下棋?
下棋最能静心神,或许等我们下完这局,事情便有转机了。”
心中的不安与焦虑渐渐平复。
目光却怔怔地落在棋盘上的黑白棋子上,
似乎那不是棋子,而是大唐与吐蕃之间的博弈。
“婉儿姐姐,我们继续吧。”
她轻声说道。
指尖轻压的动作里带着郑重。
将殿内上官婉儿与正阳公主的对话尽收耳中,
一首诗获得母后重用。
只是未曾想过,这少女竟有这般见识。
她不仅能看透公主的忧思,更敢直言和亲非长久之策,
甚至比朝中不少只会趋炎附势的官员更有见地。
李贤望着殿门雕花的纹路,心中对这上官婉儿充满了好奇。
这份心机是她从小的生存环境,身份的落差,
只有心思缜密、善用谋略,她的人生才能有向上的可能。
连野心勃勃的韦皇后,也对她言听计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