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毅的营寨位于城西一处平地上,与张飞的军营相距不远,如果出现变故,张飞处可以迅速得到消息并接应。
其规模不大,但设施齐全,以木栅相围,成方形,外面挖了一圈壕沟,辕门处堆了鹿角等拦马物。
营中旗帜飘飞,除了操练兵卒的校场外,还有数十顶相连的军帐。
“吾等拜见公子。”
关平正与几个将领等在辕门处,见刘毅骑马过来,慌忙上前行礼。
刘毅下马后,先对众人点了点头,准备向关平问询营中情况。
站在关平身旁的一个短髯武将,却抢先迎了上来。
他边走边笑:“末将李春,乃是使君元从,特奉使君之命来辅佐公子掌兵,有吾等在此,这营中事项公子只管放心便是。”
“好,有汝在此,我自心安。”
刘毅礼貌的回了一句。
老刘对他掌兵这件事比较看重,虽说有关平在旁辅佐,但他还是从自己手下调了一批老兵过来帮刘毅,想着这样可以让刘毅尽快熟悉各项军务。
“坦之,说说营中情况。”
刘毅向军营走去,这次直接点了关平的名字。
李春正和关平并行于刘毅后方,听到这话,眉头微微皱起来。
关平回道:“禀公子,我曲中共有士卒二百一十人,其中步卒两百,骑兵一什……”
刘毅点了点头。
两百一十人。
这就是他手下战卒的具体数量。
“看样子老刘只想让我练练手,按最低人数给的。”
据刘毅了解,此时军中编制从低到高分别是伍、什、队、屯、曲、部、营、军等等。
其中五人为一伍,十人为一什,一队五十人、一屯则为百人,这几个属于是基层单位,人数比较固定,再往上就会出现数量浮动。
比如一曲之前是两百人,现在是少的会有两三百,中间的能达到五百,更多的一曲千人也有,具体数量还是取决于你能招到多少人。
一曲的长官为军候,也就是刘毅如今的正式军职,其秩禄为比六百石。
这已经是刘备能给儿子的最高军职了,而且还是破格任命提拔。
军候再往上就是军司马、别部司马等千石秩禄的军职,现在的张飞、关羽也不过是这层次,刘毅自然不可能担任。
而军候往下,以百人为一屯,设屯长一人,屯长也常被称作百人将。
关平、李春,就是刘毅手下的两个屯长。
其中关平统领的是募来的新兵,李春则是带着刘备分过来的老卒。
新老各半,方便以老带新。
李春四十岁左右,出身游侠,曾跟着刘备一起打过黄巾,资格很老。
此时见刘毅年少,对自己的态度也很客气,李春这一路上便多次去抢关平的话,试图表现一下自己。
关平性格敦厚,又与李春同级,心里虽有不快,但未当面争执。
李春见状,说话越发放肆起来。
“公子,军中事项你有什么不懂的,只管来问我便是,扎营立寨、金鼓旗帜、行军布阵我都晓得,定然帮你把这一曲人马带好,保你不让使君失望。”
他拍着胸脯对刘毅开口。
刘毅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来到军营后的好心情消失了不少。
李春这种人他以前见过不少。
你说他坏吧,倒也说不上。
他就是仗着自己资格老,没事就吹嘘下自己,喜欢对年少者指指点点,还会美其名曰我为了你好。
刘毅心头不喜,但并未发作,只一路前往校场检阅属于他的兵卒。
除了单独编队的十个骑兵,两百步卒各分成两个方数组在校场中间。
左边的一队身上没有披甲,都局促的站在原地,见刘毅过来,脸上多是露出紧张的神色。
右边的有一半披甲,部分人正坐在地上聊天,状态比较轻松。
“狗竖子,都给乃公站好了!”
李春见状,隔了老远便骂起来。
那些席地而坐的兵卒听到这话,皆嘻嘻哈哈的站起身子,不过他们虽然看上去懒散,列阵时的动作却颇为利索,站好的方阵也比旁边的更加规范。
新兵老兵,只需一眼就能分出来。
“嘿嘿,这些小竖子懒惯了,公子勿要计较。”
李春又对刘毅嬉笑着解释了一句。
“恩。”
刘毅冷冷的应了一声,并未多言,上前打量自己的人马。
两百战卒。
其中老兵神色多平静,甚至带着些许漠然,毕竟是沙场上历练过,见过血的人。
新兵的眼神里则明显有畏惧、好奇等情绪,见刘毅看过来,一些人甚至害怕的低下脑袋。
“队率上前,各报姓名。”
刘毅开口,他想了解屯长以下四个队率的情况。
“王多见过公子。”
“胡黑见过公子。”
“何常见过公子。”
“麋章参见公子。”
前两个是李春手下的老兵,皆长得五大三粗,典型的行伍长相。
后两个则是来自新兵队伍。
何常是个脸色泛黄的年轻人。
麋章身高约七尺五寸,大眼浓眉,对刘毅执礼很是躬敬。
“你来自麋家?”
刘毅注意到这个姓氏,顺口问道。
麋章躬敬道:“小人乃麋氏远亲,闻公子欲统兵,特来效力,公子但有吩咐,章必竭力为之。”
“好,我记下了。”
刘毅微微颔首,心头则暗道:“麋家兄弟不愧是世代商贾出身,还真是会投资啊。”
麋章作为麋氏族人,跑到刘毅手下效力,这是来自麋氏的示好,刘毅自是心领神会,对这麋章不免多了几分看重。
大概了解了一下这两百步卒的组成,刘毅就让他们进行列阵、行进、金鼓旗帜等演练,自己则走到典兵台上,打算先看看他们的训练水平。
不出所料,李春手下的老卒一个个走的很稳,队列整齐,审金鼓、辨旗帜上也没什么问题。
关平手下的新兵训练程度很低,走起来自然是歪歪扭扭的,甚至一些人连左转右转都分不清。
待到一番演练下来,老卒那里皆哈哈大笑。
“一群小竖子,看你们那般丑样,要笑死乃公了。”
“哈哈哈,这么简单的动作都不会,真是群蠢东西!”
……
李春也颇为自傲的向刘毅道:“公子,我手下皆是沙场精锐,不是这些刚进营的新兵能比的。金鼓旗帜这些早已不用再练,不如让他们在旁休息,等过段时间关屯长手下的新兵熟悉了金鼓列阵,再一起做合练。”
“对了,若是关屯长不会练兵,我也可以帮他带带,以后刘使君看了,也定然夸公子会带兵!”
关平正走过来准备向刘毅汇报情况,听到李春这话,顿时对他怒目而视。
李春不以为意,只嘿嘿笑了两声。
刘毅则望着远处那些老兵懒散取笑的模样,神色越发冰冷。
这些老兵的训练程度确实高,但纪律性实在是差,也不知他们在原本的军营中就是这样,还是因为心中轻视自己这个年轻的军候,所以才表现的没什么规矩。
他哼道:“在我麾下,新兵老兵一视同仁,新兵练什么,老兵一样练什么。”
李春皱眉道:“可是公子,这些东西我手下老卒早已练过,闭着眼睛都比那群新来的竖子走得好,没必要吧?”
刘毅冷冷的盯着李春。
“李屯长,下去传我军令。”
“唉……好吧,真是的。”
李春摇摇头,敷衍的拱了拱手,便转身下去传令。
看着李春下去,关平走过来低声道:“公子,这李屯长似乎仗着是使君元从,对公子多有轻视,莫不如请使君换一个人来。”
刘毅盯着李春下去的背影,缓缓摇头。
“不用。”
为了整治那些不守纪律的老卒,刘毅让他们今日全程和新兵做一样的训练。
甚至还好几次下令让新兵在旁休息,观看这些老卒们列阵行进,好学习他们的经验,改正自己的不足。
这些基础的训练对老卒来说没什么难度,做的很好,但许多人的心态却是很不好。
许多人觉得自己早就过了做这些基础训练的时候,结果这刘公子却让他们继续练这些没技术含量的东西,还让那些新来的小竖子在旁观看,一天下来,他们这些老兵练得居然比新兵还多,心头自是不高兴。
等到今日的训练结束,刘毅带着关平入帐去说一些军务的时候。
王多、胡黑等一群老卒围到李春身侧,抱怨起来。
“这公子根本就不会练兵嘛,怎么不去狠狠操练那些竖子,反而全练咱们了。”
“就是就是,我看他根本就不知兵,还不如咱屯长呢。”
“呵呵,你也不看看他才多大?毛都没长几根,能懂个什么东西,也就是仗着是使君家的公子,这才对咱发号施令。”
听着众人抱怨。
李春也想起今天他好心教导刘毅如何练兵如何处理军务,结果对方却不听他一番忠言,便有些不忿。
他往地上吐了口浓痰,哼道:“没毛的小子是这样,听不懂人话。乃公跟着使君杀蛾贼的时候,他还在家里玩裤裆呢。不过使君让吾等来他手下,也就是陪他玩玩,没指望这小子真能带兵打仗,且暂时依着他便是。唉,使君也算英雄,怎的就生出这种儿子。”
众人听着,纷纷称是。
不远处,麋章眯着眼,已是将这一幕看入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