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暖晴的拇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动作轻得像触碰易碎的琉璃，指尖的温度烫得端木念睫毛颤了颤。
“我知道你其实不想去医院。”
端木念的声音轻得像落在湖面的雪，眼神垂着，长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每次陪我去医院，你都愁眉苦脸的，比我还紧张。”
文暖晴刚要开口，就听见她补了句：“之前我一个人住院。”
端木念说着，还抬手比了比，像是在讲什么值得炫耀的趣事，“有回打吊针想上厕所，左手举着吊瓶，右手背扎着针，按门把的时候软得没力气。”
“没办法，只能换举吊瓶的手去拧，结果你猜怎么着？”
“血一下子就往输液管回流了好长一段。”
她笑了笑，语气里带着点邀功的得意：“我反应快，嗖地一下就把吊瓶举过头顶，那血就又乖乖流回去了。”
“你说我是不是很厉害？”
字字都清晰地落进文暖晴耳朵里，可她没像往常那样夸她“超厉害”。
端木念等了两秒，疑惑地抬眼，正好撞进文暖晴泛红的眼眶，那些藏在眼底的忧伤，终于没忍住，全涌了上来。
文暖晴突然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胳膊收得极用力。
你……端木念刚想开口问怎么了，就感觉颈窝里一热，一滴、两滴，温热的眼泪顺着衣领渗进去，烫得她皮肤发疼，连带着心脏都揪成了一团。
“心里好疼……”文暖晴闷在她肩窝，声音哽咽着，“一想到你住院时自己签字，换药时咬着牙不吭声，我就堵得慌……”
她把脸埋得更深，发顶蹭得端木念下颌发痒，气息都带着哭腔，“现在你回我身边了，再也不会让我的乖乖一个人了，再也不会了。”
住院的时候不觉得，换药的时候不觉得，多少个深夜疼得蜷缩成一团，醒过来的时候也不觉得。
那些独自扛过的时刻，端木念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可被文暖晴抱住的这一刻，所有伪装的铠甲突然碎了。
端木念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哭声从压抑的呜咽变成放声大哭，把这些年一个人的兵荒马乱，那些说不出口的委屈，全哭进了爱人温暖的怀抱。
文暖晴只是一下下拍着她的背，像哄小时候受了委屈的孩子，嘴里反复念着我在呢，我一直都在。
她总爱用“厉害”“没事”伪装坚强，可文暖晴总能看穿那层铠甲，摸到她最软的地方，然后小心地护起来。
端木念以前觉得自己像棵独立的白杨树，什么风雨都能扛，直到文暖晴出现，她才明白，有靠山的滋味，是连呼吸都能变得安稳的。
一个懂得心疼自己的人，她总能一眼看透你的欲言又止，总能一眼看透你的假装坚强，总能一眼识破你的口是心非。
哭够了，文暖晴捧着她的脸，用纸巾一点点擦去她的眼泪。
忽然话锋一转，带着点撒娇的语调：“老婆今天好漂亮，站在哪儿都是最亮丽的风景线。”
端木念吸了吸鼻子，没好气地拍了拍她的手：“说吧，想拜托我做什么？”
“我的乖乖就是聪明！”文暖晴眼睛一亮，凑上去亲了亲她的嘴角，“念姐，咱们一起去幼儿园接大宝去、小宝好不好？”
她俩早上还问念妈咪什么时候来接我们
话音未落，她就跑去玄关拿起端木念的外套，不由分说地套在她身上，手指穿过她的掌心紧紧攥住。
夕阳正沉在楼群尽头，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文暖晴的手一直搂着她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暖得刚好。
快到幼儿园门口时，天色暗了些，路灯刚亮起暖黄的光。
文暖晴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盯着她的眼睛，没等端木念反应，就俯身吻了上来。
柔软的触感落下来时，端木念的心跳瞬间乱了节拍。
她赶紧轻轻推开文暖晴，脸颊发烫：“别闹，一会儿小朋友出来看到多不好。”
文暖晴却笑得狡黠，捏了捏她的手心，“就亲一下。”
端木念看着身旁的人，忽然觉得时光好像没怎么变。
小孩的温柔从来都这样具体，是过马路时会下意识把她往内侧带，握紧她的手。
是她累了时稳稳的公主抱，转圈圈时还会特意放慢速度。
还是初遇时那个带着少年气的模样，却也是她爱了这么多年的模样。
晚上吃完饭，两人窝在沙发上追剧。
剧情正到精彩处，文暖晴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腿，眉头一皱：“怎么又这么凉？”
没等端木念回答，她就起身往卧室跑，很快抱来一条厚厚的羊绒毯，把端木念裹得像个粽子，连脚都塞得严严实实，然后自己掀开一角坐进去，拍了拍怀里：来，靠好。
“谢谢老婆。”端木念往她怀里缩了缩，声音软下来，“现在暖和多了。”
“不客气哇！”文暖晴的声音都透着雀跃，，像得到老师表扬的小学生，手还在轻轻拍着她的背。
端木念忽然发现，“谢谢”这两个字真是神奇，说的人诚心，听的人就开心。
有次文暖晴给她倒了杯温水，她故意喝完不说话，文暖晴果然凑过来，拽着她的袖子撒娇：“念姐，你还没跟我说谢谢呢！”
端木念被她逗笑，一把搂住她的腰，双手搭在她肩上，倾身吻了上去。
分开时，她看着文暖晴红透的耳根，笑着问：“这样的谢谢，你还满意吗？”
文暖晴捂着耳朵，使劲点头，眼睛亮得像夏夜的星星：“满意！特别满意！”
端木念趁机咬了咬她的耳垂，轻声撩拨：“今天我闹脾气的时候，你没跟我计较。”
“我翻旧账的时候，你还耐心哄我。”
“这些谢谢说不完，也道不尽。”
“要不……我以身相许好不好？”
“那我可求之不得！”文暖晴眼睛一亮，故意夸张地喊了声“小娘子”，作势就要扑上来。
但在动作落下之前，先用手轻轻垫在了端木念的脑后，怕她撞到沙发靠背。
光影暧昧，呼吸交缠。
端木念在眩晕的温存里眯起眼，看见文暖晴的瞳孔里盛着灼热的光，而那片光里，清晰地映着一个小小的、完完整整的自己。
那是被爱包裹着的，卸下所有防备的，最安心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