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部青铜铸就的《人族法典》,其上蕴含的铁血法理,随着一支支远行的商队,照亮人族每一座城池与部落时,一个属于颛顼的时代,已然走到了终点。
颛顼将帝喾请至人族祖地。
祭天之坛。
一切恍如昨日,却又早已物是人非。
前来观礼的宾客,心境各不相同。
天穹之上,女娲、伏羲、神农、轩辕,四位人族的至高像征,目光温和,静静注视着这场人道权柄的交接。
帝座之侧,祖龙的身影负手而立。
他看着自己这位即将卸任的弟子,那双俯瞰了万古沧桑的金色龙瞳里,是压抑不住的满意。
功成之后,他已发出邀请。
龙界的大门,将永远为颛顼敞开。
颛顼欣然应允。
宾客席间,红云老祖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百无聊赖,忍不住用骼膊肘捅了捅身旁的神农。
“我说老农,我那火云洞是不是风水不行?”
“贡献出来这么久,三皇五帝里头,就轩辕拖家带口住了进去。”
“你跟伏羲,一个回万果林,一个守骊山。现在这颛顼,又要润去龙界。”
“我那顶级道场,怕不是真要长草了。”
神农闻言,只是笑了笑,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看透世情的豁达。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强求不得。”
“切。”
红云撇了撇嘴,话锋一转,眼睛亮了些。
“说起缘法,当年辰星娘娘赐你的那颗星辰果树种子,怎么样了?别是让你这老农给种死了吧?”
这话象是踩了神农的尾巴,他脖子一梗,吹胡子瞪眼。
“你这是在怀疑我神农的种植之术?”
“笑话!”
“告诉你,不仅活了,都结果了!要不了多久,就能尝鲜!”
“哦?”红云的兴趣彻底被勾了起来,“那敢情好!我也不回去了,就去你那万果林住下,等着吃果子!你家大业大,不会不欢迎吧?”
一旁的伏羲听了,抚掌笑道:“辰星娘娘的星辰宴,十元会方才一次,着实太过漫长。老农,待你那果子成熟,可得记着给贫道发一张请帖。”
这话也让另一边的轩辕听了去。
他诞生得晚,还从未有幸参加过那传说中的星辰宴,眼中也不由露出几分向往。
神农被众人捧得心情大好,大手一挥,满口答应。
“没问题!都包在我身上!到时候请帖一定送到!”
几人谈笑间,吉时已至。
祭坛之上,钟鸣鼎食,气氛瞬间肃穆。
颛顼走上前来,环视下方,最后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帝喾。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化作皇者法旨,昭告天地。
“今,我人皇颛顼,功德圆满!”
“传位于,帝喾!”
轰——!
九天之上,那金色的功德海洋彻底屏蔽了天光,天道的回响震彻寰宇!
一道凝实到化为琉璃神柱的功德金光垂落!
其中整整八成,化作一道秩序井然的法理长河,尽数灌入颛顼体内!
他的气息轰然暴涨,直达准圣中期才缓缓停歇!
然而,真正让所有观礼大能心神剧震的,是那剩下的两成功德!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那两成功德金光,竟是毫不尤豫,化作一条威严霸道的金色神龙,咆哮着,无视了新皇,无视了帝师,径直撞向了那个始终沉默的男人——
祖龙!
云端之上,阐教阵营里。
广成子等人死死盯着那刺目的金光,眼神中翻涌的情绪,已经不能用言语形容。
羡慕?
嫉妒?
是深入骨髓的无力与荒谬!
他们辛辛苦苦,又是打杀又是当苦力,到头来连一缕功德都没捞到。
人比人,当真是气死仙!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准圣都道心失守的无量功德,祖龙的脸上,却没有半分波澜。
他只是抬起手。
对着那功德金龙,虚虚一握。
而后,反手一压!
“去!”
一声低喝,那两成功德金光,竟被他以无上法力,强行打入了身后那片若隐若现的世界虚影之中!
嗡——!
那一瞬间,整个天地,都仿佛静止了一瞬。
龙界,那方由祖龙一手开辟,承载了整个龙族气运的大千世界,在得到这股功德之力的瞬间,发出一声圆满的、终极的呼吸!
仿佛一块朴玉,被雕琢上了最后一笔。
仿佛一首史诗,被吟唱出了最后一个音节。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彻底活了过来!
祖龙的身影依旧站在原地,分毫未动。
可在红云、伏羲、神农这些顶尖准圣的感知中,眼前的祖龙,已经彻底变了!
伏羲手中的河图洛书,那推演万物的光芒,在触及到祖龙的瞬间,竟如泥牛入海,再无半点涟漪!
神农脚下的大地,那无穷无尽的生机,在延伸至祖龙身前三尺时,便被一道无形的壁垒隔断,仿佛那里是另一片与洪荒无关的天地!
红云更是骇然发现,自己与天地灵气的联系,在祖龙周遭,被彻底斩断!
那不是法力,不是神通。
那是一种位格上的绝对碾压!
祖龙,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强大生灵。
他变成了一方完整的、自洽的、圆满无漏的世界!
他的呼吸,便是那方世界的潮汐。
他的目光,便是那方世界的日月。
那股君临天下的霸道龙威,尽数内敛,化为了一种更深邃,更浩瀚,更令人心悸的死寂与永恒。
虽然没有任何圣人证道时的紫气东来三万里,没有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但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一个明悟。
祖龙。
从此和他们,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