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我等有三位准圣,更有东王公道友的万仙大阵。”
“他巫族不过是仗着肉身强横,真斗起法来,未必是我等对手!”
“我们无需与他们死战,只需将他们击退,救下那些受难的族群,便足以向洪荒万灵,彰显我仙庭的无上威严!”
“到那时,天下散修,谁不景从?仙庭气运,必将再上层楼!”
这番话,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在了东王公那颗被虚荣填满的道心上。
什么圣人弟子,什么盘古后裔。
在他听来,都不如“仙庭威严”这四个字来得悦耳。
他被鸿钧封为男仙之首,要的是什么?
不就是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的无上权柄吗?
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
万族来朝,只等他一声令下。
这是何等的威风?
何等的荣耀?
若是退了,正如鲲鹏所言,他这仙庭,他这男仙之首,就将彻底沦为洪荒最大的笑话!
“说得好!”
东王公猛地一拍宝座扶手,霍然起身,眼中爆发出灼人的精光,几乎要点燃这座大殿。
“我为男仙之首,理当为天下仙道修士,撑起一片天!”
“区区巫族,安敢如此猖狂!”
西王母看着他那被欲望与野心彻底点燃的模样,心中最后一点希冀化为死灰。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拦不住了。
这个男人,已经被那虚无缥缈的权柄,冲昏了头脑,正大步流星地奔向深渊。
……
三仙岛外。
白泽与众人,领着那数万个种族的残兵败将,静静地跪在云端,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就在所有生灵的心都沉入谷底,以为希望即将破灭之时。
岛上的护山大阵,轰然洞开。
万道金光铺成一条通天大道,瑞气千条,仙音阵阵。
东王公身着帝袍,手持龙头拐杖,在一众仙官的簇拥下,如天帝出巡般,自金光大道上,缓步走出。
他睥睨着下方那片黑压压的、眼神麻木的生灵,一股名为“权柄”的滋味,如最醇厚的美酒,让他通体舒坦,道心都为之颤栗。
“诸位,请起。”
他的声音,通过法力加持,传遍了这方天地,带着一股他自以为是的威严与悲泯。
“尔等的苦楚,贫道,都已知晓。”
“巫族残暴,倒行逆施,视万物为刍狗,实乃洪荒之毒瘤!”
“今日,我东王公,以仙庭之主,男仙之首的身份,在此立誓!”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龙头拐杖。
拐杖顶端的九爪金龙仿佛活了过来,发出一声震彻天地的咆哮!
“仙庭,将为尔等主持公道!”
“万年内,尽起仙庭之兵,讨伐巫族!”
“还洪荒,一个朗朗乾坤!”
轰!
这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如同一道惊雷,在所有绝望的生灵心中炸响!
死寂。
死一般的沉寂。
紧接着,便是山呼海啸般的狂喜与哭嚎!
“仙首慈悲!”
“多谢仙首!多谢仙首!”
无数生灵以头抢地,嚎啕大哭,仿佛要将这数万载的血泪与苦楚,尽数宣泄出来。
白泽深深地俯下身子,将头颅紧紧贴在云层之上,那躬敬谦卑的姿态,无懈可击。
只是,在他身侧,那断了一截牛角的呲铁,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与身旁的英招,交换了一个一闪即逝的眼神。
那眼神里,没有半分感激。
只有冰冷的算计。
成了。
看着下方那万众归心的狂热景象,东王公志得意满,只觉自己就是这片天地真正的主角。
他享受着万灵的朝拜,转身,在一片“恭送仙首”的呼喊声中,意气风发地返回了三仙岛。
殿内。
西王母已然睁开了眼,只是那张温婉的脸上,一片清冷,不见半分血色。
她没有去看东王公,而是直接起身,走出了大殿。
此战,无论胜负,仙庭都将被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良久,她仿佛下定了决心,脚步一顿。
“去喊勾陈前来。”
清冷的声音响起,一位女仙躬敬一拜后,迅速离开。
很快,女仙就领着一道身影出现在她身前,正是在三仙岛历练的勾陈。
“王母娘娘。”
“麻烦你去一趟南海黄州岛。”西王母看着眼前这个谦逊有礼的青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急切,“请你母亲,紫光夫人,来三仙岛一趟。”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象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就说,东王公疯了,我需要帮手。”
…………
南海,黄州岛。
勾陈将西王母那份浸透了焦灼与绝望的请求,原原本本地呈现在紫光夫人面前。
紫光夫人静静听完,那张总是挂着温柔笑意的脸上,没有半分波澜。
一切,尽在算中。
毕竟,如今的洪荒大地,除了那两座龟缩在东海与不死火山,不敢露头的龙凤宫殿,也只有东王公那面道祖亲立的“仙庭”大旗,能给那些被巫族铁蹄碾碎了脊梁的生灵,一点虚无缥缈的希望了。
至于东王公那个蠢货,此刻怕是正为自己“万族来朝”的无上威风,得意得找不到北。
紫光夫人心中念头流转。
一出足以改写洪荒格局的大戏,即将开锣。
她不动声色地盘算着。
如今十二祖巫还只有大罗中期程度,单论纸面上的顶尖战力,确实是仙庭这边四位准圣,更胜一筹。
可盘古后裔,岂能以常理度之?
那十二具体魄堪比先天灵宝的肉身一旦发起狂来,搅乱天机,撕裂法则,准圣也要退避三舍。
真打起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若是能将他们逼到真正的绝境……
或许,还能有幸一睹那传说中,可短暂凝聚盘古真身的都天神煞大阵。
那才是真正足以逆转乾坤,令圣人都要侧目的无上杀伐。
想到此处,紫光夫人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孩儿,温和地笑了笑。
“勾陈,你便留在此处好生修行,莫要参与这趟浑水。”
“是,母亲。”
勾陈躬敬应下,他能清淅分清眼前这位是母亲的分身,但那份源自血脉的孺慕之情,却无半分虚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