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怀宴在理发店纠结了半天,最后决定染一头树莓红。放学霍远庭没有来,象是怕许怀宴染个彩虹出来,程鑫特意跟了过来。
听见许怀宴要染的发色属于中规中矩那一类,程鑫松了口气。
今天彩排太迟,又染了个发,等许怀宴回到家,残阳已被夜色吞噬,他捶着自己因为久坐而酸痛的腰。才进门,发现门口摆放着三个包装精细的大箱子。
李姨恰巧在修剪窗边的花枝,见许怀宴回来,她抬脚就朝厨房走去,顺路解释道:“这是许大少爷让人送过来的,说都是您喜欢的画作。霍先生让我们放在门口,等您回来了自己拆。您先看看,我去准备晚饭。
又是许止渊。
最大的包装箱子上放着一张卡片,是许怀宴很喜欢的一位艺术家的祝福语。
许怀宴之前是很喜欢收藏画作。在许家,他曾经有一个专门摆放心仪画作的房间。
虽然房间明摆在那,但许怀宴挂上了“闲人免进”的牌子,家里人都顺着他,没他的允许从不踏足。他默认那里是他的“秘密基地”,没人敢闯进来惹他不快。
当然,为了体现许赞礼的团宠身份,许家不可能再有属于许怀宴的地方。
许赞礼一句“好奇”,那扇门就被打开了,他再说一句“喜欢”,他们的母亲江竹心就开始和稀泥,让他挑选几个喜欢的画作。
许止渊也出了个主意,他提出给许赞礼也打造一个专属的收藏珍品的房间。一家人立刻行动,把许赞礼挑中的画作搬在了新房间。
许怀宴当时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地位,他放学回来,发现自己的“秘密基地”被掀了个底朝天,连他自己画的东西都被扔在了地上。
愤怒胜过了理智,他立刻大发雷霆去质问。
江竹心还愿意哄一哄他,许诺以后会买给他更多画作。
许止渊本来也顺着江竹心的话说,想安抚许怀宴:“哥哥下次赔给你更好的。”
可他这话明显伤到了一旁的许赞礼。
许赞礼红着眼框一扭头:“是我的错。这些本来就不该是我的,我不配。我不要了。”
那时候许赞礼才回来不久,许家人对他的愧疚心理正浓,见他掉眼泪,在场的人都想起了“真假少爷”的事。
江竹心立刻就要掉眼泪,难掩责备的眼神落在了许怀宴身上。
许止渊在江竹心的啜泣声中回过神,是为了哄许赞礼,也是为了敲打许怀宴,他看着许赞礼说:“你是许家亲生的小少爷,这些东西本来就该是你的,没什么配不配得上。”
突然扯“亲生”,许怀宴再迟钝都听懂了。
老实说,他也立刻觉得自己纯粹是无理取闹。一个冒牌来的不夹紧尾巴做人,居然敢给真少爷甩脸色,他头还挺硬。
不过要他道歉,门都没有。
当晚许怀宴就归还了钥匙,从此再没踏进过那个房间,他也很久没有关注过自己喜欢的几个艺术家了。
霍远庭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许怀宴还在拎着卡片发呆。
身边的光线忽然被挡得严严实实,许怀宴一个激灵抬起头,发现霍远庭正立在他旁边,垂眸默读着卡片上的字。
许怀宴挥了挥手里的卡片:“如果我再早一点收到这个,我肯定会很开心。”
霍远庭:“现在收到不开心吗?”
许怀宴指了指自己的头顶:“我改头换面了,已经不是当初的我了,我没有那么好糊弄了。”
霍远庭的视线落在许怀宴的红发上。
许怀宴把卡片扔回箱子上:“我的新发色,好看吗?”
霍远庭:“好看。”
霍远庭这两个字说的太平淡,听起来象是敷衍,许怀宴幽幽地盯着他:“你再多夸我两句呢?”
霍远庭思索了一下:“很象苹果。”
许怀宴:?
许怀宴跳起来就要掐霍远庭,被霍远庭轻而易举摁住了手腕。
许怀宴死活抽不出来手,想要上牙咬,可他抬眸,发现霍远庭眼里没有取笑的意思。
霍远庭很认真地看着许怀宴。
许怀宴最受不了这种眼神,盯得他脸上一阵发痒。万幸李姨端着热腾腾的饭菜出来,一声“开饭啦”,打断了门口二人的动作。
许怀宴抬脚就朝饭桌挪过去,半路又回头指指门口的三个箱子:“李姨,明天帮我给程鑫说一声,让他把这些东西还回去吧。”
李姨应下。
正吃着饭,霍远庭忽然问:“他说了是赔你的,你为什么要还回去?”
许怀宴煞有其事道:“因为收了他们的东西,会折寿。”
看霍远庭没什么反应,许怀宴才诚恳道:“其实也没什么赔不赔的,之前那些拍卖下来的画,本来就是他们买来送我的,钱不是我掏的,怎么处理是他们的事,就算都给许赞礼也是应该的,毕竟人家才是亲生的。但是我当时没想明白,许赞礼想要几幅,我就和他们吵了几嘴。”
怕霍远庭也觉得自己无理取闹,许怀宴补充了一下:“我想不明白也很正常啊。当初许赞礼回来,他那养父养母的要求是我回去。各回各家各找各爹妈,但许家人不同意,硬要两个都养。”
许怀宴鲜少和霍远庭提当初的事,许家把这事死死捂着,霍远庭当初也没查到多少。
故而忽然听许怀宴提起,霍远庭就多问了一句:“你一直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许怀宴:“见过。我还和他们住了一段时间呢。”
许赞礼作为团宠设置,在哪个家里肯定都过得很滋润,他原先的爹妈、哥哥实力也不差,医学世家,一家子也没忘了他,处处想着他。
哪怕许赞礼回到许家后几乎不再联系原先的家人,他们也没怪罪过他。
许怀宴在那个家里待了三天不到就逃了,临走前还与他的亲生父母吵了一架,此后他就拉黑了那家人的联系方式,再没见过面。
见许怀宴眼里闪过一抹痛色,霍远庭就知道那段经历多半也很糟了,没再多问。
不过许怀宴很快就把坏情绪甩掉了:“反正我做什么都是错的,那也就说明我什么都可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