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怀宴回忆了一下那枚戒指。
他们戴了一段时间情侣对戒。他和霍嘉瑾共同的朋友很多,他偶然从朋友口中得知霍嘉瑾在策划一场表白惊喜。
之后许怀宴就每天都戴着戒指,他想等霍嘉瑾表白了,就拍个戒指的照片发朋友圈。
杨多铎和路骁整天嘲笑他没新意,还在整老土的那一套,不过杨多铎和路骁也时刻揣着手机,想记录许怀宴的幸福。
没想到没等到表白,倒是先等到了许赞礼的出现。得知霍嘉瑾更改订婚对象的消息,许怀宴气不打一处来,顺手就把戒指丢掉了。还有很多霍嘉瑾送他的稀奇玩意,他都扔掉了。
许怀宴就差和霍嘉瑾表恨了,留着那些玩意只会加重他想砍死霍嘉瑾的情绪,他以为霍嘉瑾也会默契不再提,谁知道霍嘉瑾突然翻旧帐。
许怀宴以为霍嘉瑾想找他麻烦,主动说:“我早扔了。多少钱?我赔你。”
霍嘉瑾眼神稍黯。
许怀宴:“一个破戒指而已,不至于吧?这玩意又不能回收利用,你拿回去也不能送许赞礼。”
听见许怀宴说“破戒指”,一旁的霍远庭几不可查地勾了勾唇
霍嘉瑾怔了怔,他自嘲一笑:“那戒指很贵,哪里破了?你送我的情书,我可一封都没丢掉。”
许怀宴终于听出来霍嘉瑾语气里的不甘和遗撼了,他攥筷子的手一紧。
与书里的轻描淡写不同,许怀宴上一世被霍嘉瑾的决绝搞得很伤心,他痛苦了很长一段时间,为了麻痹自己,他不再轻易回忆和霍嘉瑾的曾经。
霍嘉瑾为了全心全意爱许赞礼,选择了和许怀宴一样的方法,把过去的记忆模糊掉,忘掉二人相处过的点点滴滴。
今晚被霍老夫人一提,许怀宴没起太大反应,但霍嘉瑾开始犯贱回忆了,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徜若许怀宴对他的态度依旧热忱,他反而不会这么遗撼。
就是许怀宴与曾经态度不同,才让他产生很强的割裂感,恍惚间总觉得自己还是当初那个霍嘉瑾,不过许怀宴已经不在原地等他了。
许怀宴放下筷子:“那都是过去式了,人要向前看,你还是趁早把东西都扔了吧,别给许赞礼找不痛快。”
想到许赞礼,许怀宴顺口问了句今天的情况,霍嘉瑾这才想起来今天许赞礼和路骁约着吃午饭的事。
霍嘉瑾:“礼礼说他是为了气我,他和路骁没什么。”
不知道许赞礼用了什么办法安抚,霍嘉瑾没有一丝怨言。
许怀宴真想掰开霍嘉瑾的脑袋瓜看看里面是不是装满了浆糊,他只能恨铁不成钢地劝:“你记得对人家上点心。”
许怀宴频繁提起许赞礼,没有一丁点阴阳怪气,竟让人咂摸出诚恳的意味。
霍嘉瑾不计较许怀宴教训儿子似的口气,他就是莫名很不愿意和许怀宴聊这个。从前他和许怀宴坐在一块,可以不间歇聊一天,话题很多,他们什么都能说,不是象现在这样,起承转合都用“许赞礼”,仿佛不提许赞礼,他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一样。
他们曾经明明是无话不说的朋友,差一点成为恋人。
霍嘉瑾被这些情绪裹挟,心头闪过一丝厌烦的情绪,他语气不快地问:“你真的想撮合我俩?”
许怀宴:“废话,这种事还能有假的?”
发现霍嘉瑾情绪不对劲,怕霍嘉瑾继续口出狂言,许怀宴连忙站起身:“不早了,我和你小叔得走了,我明天还要上学。”
霍远庭早就听够了,疯狂的念头在他心里过了无数遍,他装出来的淡定也出现了破绽,听许怀宴说想走,他没什么意见。
许怀宴特意把“小叔”两个字咬得很重,霍嘉瑾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场合,他心虚地点点头,压根不敢看霍远庭,跟着站起来:“那我送送你们。”
向老宅几个长辈打过招呼,霍远庭和许怀宴在老宅门口等程鑫带司机过来。
霍嘉瑾站在霍远庭旁边垂着头,想解释两句,可是怕自己越描越黑,几次试图开口,又纠结着闭上了嘴。
霍远庭没有看霍嘉瑾,他望着阴沉的天色一言不发。只是单纯站着,哪怕霍远庭的姿态足够慵懒,来自他身上的低气压都让旁边人不敢吭声。
气氛太压抑,万幸程鑫来得早。
程鑫落车后看到三人站在一块,眼皮直跳。
霍远庭终于看向霍嘉瑾:“走了。”
霍嘉瑾点头:“小叔再见。”
说完后,霍嘉瑾没敢向许怀宴打招呼,万幸往常他也很少和许怀宴说再见,免了这一遭。
霍嘉瑾在等待霍远庭动身,程鑫那边车门都打开了,可霍远庭微微偏头,没有走的意思。
霍嘉瑾干站着,不敢和霍远庭对视,太尴尬,只好看向许怀宴,顺嘴打了个招呼:“再见。”
许怀宴还没来得及回应,霍远庭就开口了,他嗓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冰冷:“不会叫人?”
霍远庭辈分大,年纪却还没到那个份上,他一般不会拿辈分压人,虽然他没兴趣哄小辈,可也从来没象这样气势逼人过。
霍远庭尤其不会纠正小辈对许怀宴的称呼,因为许怀宴相对更年轻,有的小辈甚至比许怀宴还要大,所以他一直无所谓旁人怎么叫。
之前霍嘉瑾躲许怀宴还来不及,有时候着急了不喊人,霍远庭也没有计较过。
今晚肯定是察觉到霍嘉瑾反复横跳的心意,这才用这种方式警醒霍嘉瑾。
霍嘉瑾心里一惊,立刻就反应过来霍远庭的意思,可他看向许怀宴,那两个字怎么都叫不出来。
霍嘉瑾的脑袋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他支支吾吾半天,完全喊不出来。
他以前不愿意喊,除了觉得别扭,更多的是不想再让许怀宴缠上,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和礼礼相爱,不能给自己动摇的机会。
而且他也有幼稚的较劲心理——他总觉得许怀宴是故意整他,叫小婶会让许怀宴得逞,他不想输给许怀宴,所以从来不叫。
他现在不愿意喊,是觉得这一声喊出去,他和许怀宴之间有什么东西就真的要消散了,他说不清想抓住什么,只能下意识哽住咽喉沉默,害怕一些羁拌随着他开口一起流逝。
许怀宴本来还是看热闹的模样,见霍嘉瑾死活不肯开口,发现霍远庭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许怀宴就觉得情况不妙。
要是原先霍嘉瑾不愿意喊,许怀宴还能胡扯说因为霍嘉瑾不待见他,刚才霍嘉瑾发癫追忆往事,现在咬死不松口,显得他俩真有什么。
霍远庭眼神里的寒意越来越浓:“怎么?很难开口?”
霍嘉瑾从没被小叔这样吓唬过,心里七上八下,脑袋里那俩小人也打不下去架了,他心一横,看向许怀宴:“再见小……小婶。”
这一声出口,凝在霍远庭身上的戾气终于消融了一点,霍嘉瑾借机喘了两口气。
霍远庭没有再为难霍嘉瑾,看向许怀宴,嗓音同样冰冷:“走了。”
这阵仗,象是在说“轮到你了”,许怀宴汗颜,他连忙跟上去。
车上非常安静,许怀宴也不好意思在路上解释,等下了车,霍远庭拔腿就走,根本没有等许怀宴的意思。
许怀宴一拍脑门,顾不上看程鑫疑惑的表情,连忙追上去:“喂,你这还不是给我甩脸色吗?你这样我今晚又要睡不好了,我要猝死了你管不管!”
许怀宴嘴里嘟囔个不停,霍远庭腿长,走得快,许怀宴追得快,没想到霍远庭一顿,他直接一脑门撞在了霍远庭结实的后背上。
许怀宴痛呼一声:“谋杀啊,好疼!我鼻子都被撞歪了,你赔我高鼻梁。”
背对着他的霍远庭听着耳边夸张的喘息声,眉头蹙了一下,尽管明知道许怀宴在胡说,还是不放心地转过身来瞧了眼。
许怀宴捂着鼻子,语速飞快:“今天我真的冤,是霍嘉瑾先犯病的,我都忘了当初那点破事了。”
霍远庭没吭声,他扯开许怀宴捂着鼻子的手腕。许怀宴本来就没被撞多疼,纯粹是碰瓷,看霍远庭视线落在那处,许怀宴很配合地喊了两嗓子痛。
霍远庭毫不客气地捏了捏他的鼻尖:“可惜了,没毁容。”
许怀宴下意识就呛道:“你嘴里藏刀子了?”
许怀宴呛完就后悔了。这个节骨眼,他是奔着哄霍远庭来的,没想和人吵架。
程鑫刚才急匆匆追上来,就是想拦一手二人吵架,听许怀宴放完这一句话,他就知道又没救了,立刻后撤准备离开“战场”。
果不其然,霍远庭也被激起来了火星子,他抬手攥住许怀宴的下颌,眸子里涌动着无法掩饰的占有欲:“我要是真藏了刀,一定先剥了你这张脸。”
说完,霍远庭还非常恶劣地用手指拨弄了一下许怀宴的下唇,他的眼神透出一丝危险的韵味,打量着许怀宴的脸,似乎真的在想从哪里下刀。
许怀宴:“……”
许怀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霍远庭不是在开玩笑。
见许怀宴脸色不太好看,一声不吭,罕见地没有发火,象是真被吓到了,霍远庭立刻松开桎梏着许怀宴的手。
霍远庭摁了摁自己的眉心,强压下去心中戾气,他看向躲在沙发边试图装透明的程鑫:“把明天的会议提前到一个小时后,在线开。”
程鑫:“收到。”
霍远庭这就是今晚要去公司的意思了,程鑫对这个流程很熟悉了,立刻出去联系司机。
许怀宴当初是有很多次故意和霍远庭吵架,他想把人气跑,可他之前但凡是刻意赶人,霍远庭都不走。这回他还没说什么呢,霍远庭就要走了。
许怀宴看着霍远庭背对着他的身影,简直是束手无策了。
许怀宴决定只挽留一次:“家里不能开吗?”
霍远庭闻言,回头看了眼倚在沙发上的许怀宴:“不能。”
许怀宴已经到能让步的极限了,换别人来他早就炸了,对上霍远庭,他也没什么火可发,摆摆手就要上楼:“行吧,随便。”
许怀宴前脚离开,后脚程鑫就推门进来。
熟知霍远庭的生气程度,此刻还能站在客厅里,没有直接离开,说明这事还有馀地。程鑫给老板递台阶:“这么晚了,真走啊?”
霍远庭没有松口,但也没有动弹的意思。
程鑫思索了一下,认真提议:“今天在车上,小少爷瞧着不是很舒服,李姨晚上不在家,就小少爷一个人,晚上有个头疼脑热没人照顾就不好了。这会议您要不在家里开吧?”
程鑫觉得与其许怀宴晚上不舒服了霍远庭再深更半夜赶回来,还不如不要走。
想到去老宅时许怀宴不舒服的样子,霍远庭点了点头:“家里开不了。”
设备上周让许怀宴掀翻后摔坏了。这几天霍远庭一直忘了让程鑫送新的过来。
程鑫:“还有一个小时,来得及。”
霍远庭让程鑫去准备了。
霍远庭开会的时候,许怀宴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一回房间就趴在了床上,胡乱拿被子蒙住头就闭眼睡觉,只要情绪有低落的倾向,他就会拽拽自己的头发,无数次从失落里抽身出来。
数不清拽了多少次头发,他才觉得疲惫,有了睡意。
许怀宴正睡着,开完会进来的霍远庭就掀开了他蒙着头的被子,顺手替他脱掉衣服。
身上一凉,许怀宴一个激灵睁开眼,霍远庭已经重新拿被子把他裹住,让他的头挪在枕上,这才收手打算离开。
房间里没开灯,霍远庭背对着窗外的光泽,许怀宴的目光停留在霍远庭身上,可惜怎么都看不清霍远庭的神情。
许怀宴慢吞吞爬起来,他支起上半身,拽住霍远庭的手腕,轻而易举把人带上了床。
许怀宴没问霍远庭为什么不走了,霍远庭也不打算说。
主卧只有一个枕头,许怀宴分了霍远庭一半,他自己张牙舞爪地趴在霍远庭身上,顺手拽了拽霍远庭的头发解气。
他拽的动作很轻,霍远庭也没躲,配合他的姿势歪了歪头。
许怀宴轻声放狠话:“你再给我摆脸色,我就把你头发都拽掉。”
霍远庭应了一声。
许怀宴:“快和我说对不起。”
霍远庭不打算和许怀宴纠结是谁倒反天罡了,他配合地拍拍许怀宴的后脑勺,试图把人拍睡着:“对不起。快睡觉,明天还要上学。”
许怀宴觉得自己心里舒坦多了,他倒回霍远庭怀里。
等了好久,久到霍远庭的呼吸渐渐平稳,象是要睡着了,许怀宴才轻声说:“对不起。我以后不会给别人写情书,不会和别人戴对戒,也不会让你伤心了。”
霍远庭这次没有应。
许怀宴抬头看了眼,霍远庭似乎已经睡着了。
许怀宴幽幽地叹了口气,恨不得扒开霍远庭的眼皮。他非常气愤地抱怨,怕真把霍远庭吵醒,声音还不敢放大,只能用气音发发劳骚:“我好不容易豁出去一次,你晚点睡能怎样?”
霍远庭呼吸忽然变重,隐隐有要醒来的意思。
许怀宴立刻闭眼装睡。
困意渐渐袭来,许怀宴真的睡着后,霍远庭才睁开眼。
浓重夜色里,他把许怀宴踹开的被子重新拽上来,他有动作的一瞬间,oga潜意识随着他信息素的方向追寻过来。
霍远庭又把oga重新压回去。
他把许怀宴带回怀里,看许怀宴睡得没心没肺的样子,轻嗤一声:“再敢骗我,你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