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醒。
“咯咯—”
一声鸡鸣划破晨雾。
朱尔旦悠悠醒转,闻得堂中酒香未散。他缓缓睁眼,发觉自己仍倚在椅上,只是案头那两个酒坛已换成数匹流光溢彩的绸缎,与一尊青翠欲滴的酒壶。
“娘子!娘子!”
朱尔旦喜出望外,忙起身去里屋寻自家娘子。
陈氏被其唤醒,入鼻却是一股浓郁酒味,一时只觉有些飘飘欲仙,不能自已。
“相公,这是什么酒?”
她忙把住朱尔旦骼膊,惊讶问道。
“你先洗漱一番,我在堂中等你!”
“好!”
待朱尔旦回到堂中,这才想起这昨夜屋顶破洞,又赶紧打开屋门,就见一身材瘦削,身着黑衣的贼人直挺挺的躺在这院子当中,生死不知!
“呀—”
陈氏刚一出屋,便惊讶出声。
朱尔旦见状,也不去管他,直牵着陈氏的手,又回到堂中,“娘子,先坐!”
陈氏看了眼院中,欲言又止。
“无妨!”
朱尔旦看在眼中,便指着桌上绸缎道:“娘子可还记得,为夫昨夜去了何处?”
陈氏见桌上华丽绸缎,惊讶问道:“相公不是说陆判大人相邀,去阴司赴宴?”
“这些一”
陈氏见绸缎华美,竟情不自禁,起身细细察看。
“娘子,昨夜神人宴的宴主,是一位仙道!”
陈氏闻言,看向朱尔旦,“仙道?”。想来也是,若非仙道,又如何能办的了这神人宴席呢。
“呵呵——
朱尔旦步堂中,一脸艳羡:“不仅是位仙道,还有位疼爱他的阿姐!”
“这些便是那位仙姐所赠!”
“宴散之时,陆判还吩咐我,让你把这些绸缎给做几身衣裳,馀下的变卖贴补家用!”
“当真?”
陈氏轻抚这布缎,光滑柔软,一时之间竟不舍得放手。
朱尔旦见陈氏如此,心中轻叹,道:“娘子,不急不急!”
“你看这是什么?”
朱尔旦端起酒壶,递给陈氏。
“这是?”
陈氏接过酒壶,这所制酒壶的便见非同一般,而后打开壶盖,就见其间浅浅一层酒液,竟漾出万顷波涛之势!
一时之间,竟有些魂不守舍。
“娘子!”
朱尔旦搂着陈氏肩膀,介绍道:“这是东海龙宫的琼浆,叫什么‘碧藕丹酒”,凡人饮之,可延年益寿,百病不生啊!”
“那这酒”
陈氏先是一喜,片刻后脸色又立刻暗淡下去。
朱尔旦直接取来两酒杯,直接将这壶中的碧藕丹酒,倒入酒杯。
“娘子请!”
陈氏一证,慌忙接过杯盏。
“如今家中唯你我二人相伴。娘子不嫌朱某家贫,始终不离不弃,这些绸缎美酒,自当与娘子共享!”
陈氏眼框微红,举杯轻声道:“相公,请一”
“娘子,请一”
朱尔旦拱手一礼,仰首饮尽。
这碧藕丹酒一人仅此一杯,他们不敢多饮,陆判也不敢多斟。
酒液入喉,顿化暖流浸润五脏六腑,不过片刻二人便觉身轻体健,容光焕发!
“当真是神酒!”
陈氏喜不自禁,忽警见院中黑衣贼人,忧色又起:“相公,外面那贼人—”
朱尔旦心中一凛,这才想起来还有正事要办!
“娘子你看!”
而后从怀中取出陈鸣所赠的纸人!
“这又是何物?”
陈氏仔细打量,却未看出个究竟。
“这是仙道做赠宝物,拿着!”
朱尔旦咬破指尖将血滴于纸人,岂料那血珠竟如浸入海绵般瞬息无踪!
“这一”
“真人有言,此物悬于门媚可防强人加害,无需担惊受怕。只是——”朱尔旦正色道,“此事万不可张扬,若是有人问起你我变化,就说——”
陈氏眼波一转,接着道:“若有人问起,便说是遇见了云游的神医!”
“哈哈哈一”
“知我者,娘子也。”
正待此时。
那在院中昏睡多时的贼偷‘一支梅”终于醒转过来了。
他为飞贼,自是见不得光,也未待堂中二人有何反应,便直接爬墙溜走了。待其钻入巷角,将黑衣脱下,换回普通人模样,这才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可越走一枝梅越觉着不对劲,昨夜那股阴风来的诡异,而且他记得他这迷药威力也未有如此之大,竟能让他睡上一宿,他左思右想,却终归没往鬼神之事上琢磨,毕竟他也只是听得流言语,未曾见识这判官法帖的不凡。
可他接了吴昌之的花红,自然要将事情办的干净利落,不然他这一枝梅的招牌,岂不毁了?
思再三,他决定今夜再探朱家,誓要将这帖子给取回!
只是他这般不回吴家复命,害得雇主吴昌之辗转难眠,一夜惊醒数次!
都说这一枝梅是神偷,每次得手,便会刻下一朵梅花,且酉时而出,子时便回。可他都等到天亮,可却未曾见到对方半个影子!
莫不是出了岔子?
“来人!”
哒哒一位家仆赶忙走了进来。
“少爷!”
“去,找韩捕头打听一下一枝梅的下落!”
“是!”
那家仆领命而去。
待家仆走后,吴昌之便想着回房间休息。
他爹爹吴敬中,虽已告老还乡,可在任之时,官至御史,人脉亨通,这本县的县令,还有本州的知府,都是他爹爹的门生,他还有一位伯伯,在州府担任学政一职。
区区一个县令捕头,如何不能驱使?
不多时,县衙秦捕头便亲自登门禀报。
“回禀公子,小的方才已与一枝梅照过面!”
“哦?”
吴昌之耐着性子打量眼前这毕恭毕敬的县衙捕头。
“既然见了面,那宝贝想必未得手?”
“公子所言不错!”
“一枝梅言,昨夜本快得手,可不知道从哪里刮来一阵阴风,坏了他的好事!”
“阴风?”
吴昌之闻言,若有所思,继续问道:“那他可曾亲眼见到阴司鬼神亦或是什么奇异景象?”
“朱尔旦可是说了,昨夜要下阴司赴宴的!”
“这一”
秦捕头一时语塞。一枝梅确未提及此事,但既收了银钱,自然要替其周全:“他只说今夜必能手到擒来,请吴公子静候佳音,具体却未多言。”
“啪一”
吴昌之振袖而起,朗声道:“若真能取来宝贝,便免了他刑责!”
“公子大德,若是一枝梅知晓,定会鞠躬尽死而后已!”
“哈哈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