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陈鸣跟随鬼吏重返大殿但见殿内寂然无声,方才的华灯宴席早已撤去,连血湖神将也不见踪影,唯剩阎君独自立于殿中。
“阎君!”
“下去吧!”
“是!”
鬼吏朝着陈鸣一拱手,便悄然退下。
陈鸣见这般肃穆景象,心下暗:如此阵仗,莫非出了什么大事?
他忙上前几步,拱手道:“阎君!”
“唔阎君微微转身,目光温和看向陈鸣,“守易啊,你素来聪慧,可知本君留你所为何事?”
陈鸣眉梢微动。
想起鄯都城异常热闹之景,恐是阴司生变,然有些事终须伴作不知,遂拱手道:“守易愚钝,还请阎君明示。”
阎君见他故作懵懂,摇头笑道:“都是自己人,何必如此见外。”
“阎君说的是!”
“实不相瞒,本君找你,是为一人!”
“何人能令阎君如此上心?”
阎君负手步,缓声道:“此人今生是人,可往世却是位仙家。清云可还记得天蓬真君?”
陈鸣眉梢一挑,“自然记得!”江州之战,他虽未曾亲眼所见,可天师道的至与道人却跟他说了个清楚,天蓬真君一掌便能翻天复地,天塌地陷。
若非血莲台特异,无生老母早被碾作粉了。
“记得就好。”
阎君授须道,“天蓬真君座下有一童儿,因过失被罚转世人间,历&039;一世善劫”。”
“一世善劫?”
“不错!”
“所谓一世善劫,是需以凡人之身走完生死全程,其间必须行善举、积功德。”阎君叹息道,“怎奈如今阴司纲纪废弛,积弊已久,偏教这仙童转世之身撞个正着———”
陈鸣忽的眯起双眼,只觉此事听来分外耳熟。依阎君所言,这仙童竟是撞破阴司积弊后,将地府当作行善积德的道场了!
他心念电转,拱手问道:“不知阎君需要守易如何相助?”
“呵啊—
阎君见陈鸣心领神会,步笑道,“还说自己愚钝?这般机敏,怎当得起愚钝二字?”
“守易不敢!”
“本君与诸位殿君商议过,请你出面并非要伤他性命,若单为制服,阴司自有能人异士可以出面。只望守易能劝他一劝。”
“劝?”
“正是。”
阎君颔首,“如今仙童已修至金丹境界,手段非凡,寻常金丹修士难以近身。唯守易你——”
陈鸣若有所思。这“劝”字着实玄妙,若强弱悬殊,何必用劝?怕终究要做过一场,否则阎君又何必特意点明对方修为?
“守易明白!”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阎君微微颔首,自袖中取出一枚温润玉简递与陈鸣:“此中记录了那仙童转世二十八载的全部事迹,事无巨细,皆在其中。”
“好。”陈鸣双手接过玉简,收入袖中。
阎君展颜笑道:“那此事便有劳守易了。”
“阎君何必见外,方才还说是一家人!
“啪一一”
阎君轻拍前额笑道,“倒是本君生分了。”
陈鸣见气氛缓和,试探道:“只是一一”
“恩?”
阎君授须的手掌忽的一滞,看向陈鸣,“守易还有何话说?”
陈鸣思片刻,还是将心中所想尽皆说了出来,“既是一家人,那便不说两家话,守易自是有些肺腑之言,想要说给阎君听!”
“说来听听!”
“是!”
“诸位殿君既知阴司积弊已久,为何———”
“为何什么?”
阎君面色骤沉,四周空气雾时凝滞。
陈鸣只觉呼吸急促,身体似被此方天地嫌恶,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岂非虚言?
他强自镇定,正色道:“为何不改呢?”
“哗啦
阎君神色莫名,忽的袖袍怒卷,冷声道:“此乃阴司内务,守易休要再提!”
说罢,一摆袖袍,转身离去。
呼待阎君走后,这天地之威似又消散不见。
“哒哒——
脚步声由远及近。
陈鸣循声望去,却是先前随侍在阎君身旁的鬼官。
“守易道长,没事吧!”
陈鸣微微摆手,缓声道:“并无大碍,多谢鬼官关心!”
鬼官见陈鸣神色变换莫名,轻叹一声,“道长有所不知,方才之谏言,阎君也曾对大帝说过!”
“哦?”
陈鸣一证,却是未曾多想为何一个看门鬼吏为何会知晓这么多,只道:
“那-
话说半路,又咽了回去,若是帝君应允,阎君又岂是这般模样?他话锋一转,问道:“那为何阎君如此气愤?”
是啊!
既有谏言在前,那怎会对他如此姿态?
“这一一鬼官面容一滞,他又不是阎君肚中虫,哪里知晓这么多?
“阎君心思,吾等属下岂敢随意揣测!”
“呵一陈鸣思来想去,却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也不去想,朝着鬼官拱手道:“有劳鬼官转告,阎君所托之事,守易自当尽心竭力!”
明日去赤宫,看看这通渠如何,而后再去陵阳,找找妖魔线索,最后—
陈鸣看着手中玉简,直接将其贴在自己额头。
森罗殿。
死寂一片。
阎君独倚宝座,怒容未消,面色几经变幻,终化作一声长叹。
“守易啊,守易!”
这阴司势力错综复杂,涉及诸多,连帝君都不愿回应,若非如此,又怎会落地这般地步?
草菅亡魂,鬼差勒索,中饱私囊,欺压良善“哎·——
不多时,陆判便回来了。
他刚一踏入殿门便觉气氛凝重,身在阎君左右,岂会不明白?可他却仍恍若未闻,朗笑入内:“阎君,今日当真快活!陆某许久未这般自在了。”
陆判眼珠一转,近前拱手:“阎君一一”
“怎么?”
阎君自恍惚中抬首,见陆判满身酒气,眉道:“既归殿中,这般形态成何体统?”
陆判不慌不忙整肃衣冠,正色再拜:“臣陆判,拜见阎君。”
阎君没好气地摆手:“免礼。”
如此这般,阎君心情倒是好上不少。
陆判踏上陛阶,温声问道:“不知阎君因何烦忧?不妨说与属下听听,或可稍解郁结。”
“呵—
阎君忙摆手道:“陆判不必如此,吾为阎君,能有何忧愁?”
“倒是你,这般顺水推舟,倒是打的一副好算盘!”
“呵呵-
陆判一拱手,笑道:“还是瞒不过阎君神眼。”他让朱尔旦去寻陈鸣,不正是顺水推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