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格撒安被骂了从不反驳。
他只是无所谓地受着，然后开始在菲尼克斯的骂声中断线发呆……等待红龙骂累了停住。
这招也是打小练出来的，对付菲尼克斯十分管用。
果然，一见到维格撒安这幅神游天外的窝囊鬼样子，菲尼克斯就迅速失去了继续骂龙的欲望。
红龙咬牙切齿地高举起爪子。
不骂了。
改毒打！
两只巨龙战作一团。
片刻后，白龙非常熟悉地被红龙按在地上，习惯性放弃抵抗。
战斗刚一停下来，维格撒安就再次尝试断线发呆的绝技。
真是半点儿意思也没有。
菲尼克斯自内心发出叹息。这下他连举爪的欲望都消失了。
放在以前，维格撒安的性格还没有这么窝囊的时候，他们两条幼年龙常常为了磨炼战斗技艺，一打就是一下午，白龙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就是不服输。
虽然从没打赢过，但至少精神可嘉。
没想到，现在维格撒安竟然已经堕落到了如此地步。
一条堂堂真龙怎么能窝囊成这样？被骂就纯受着，打架也纯敷衍。
“维格撒安，你们白龙不愧是五色恶龙之耻。”
维格撒安可不这么认为。
他觉得自己智力虽然不高，但悟出了独属于白龙的大智慧——
摆烂的智慧。
白龙在真龙种里天生弱鸡，面对同族，争不过、骂不赢、打不了。
那我摆烂不就完了？还有啥好说的？
反正真龙是不能杀死另一条真龙的，这是恶龙邪神提亚马特和铂金龙神巴哈姆特，两位龙神共同定下来的老规矩。
既然死不了，那就往死里摆烂。
维格撒安觉得自己年纪轻轻，已经参透了白龙龙生的真缔。
菲尼克斯看到白龙这幅鬼样子，接连唉声叹气。
“维格撒安，你如此颓废堕落，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击败你的姐姐？”
菲尼克斯还记得维格撒安幼年龙时期日夜勤奋练习、为之努力追赶的目标。
“为什么要击败她？”
白龙呆呆地道：
“我的姐姐已经死了。”
“她被提夫林屠龙者扒下了皮，抽完了血，肉熏成干，龙骨做成一把冰寒大剑，全套卖给了南境王国联盟里的某个人类大贵族。”
维格撒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闭上了龙目，并不带有多少哀伤。
“……”
菲尼克斯松爪，收翼仰躺在维格撒安身旁。
“是那些魔鬼之子杀的？哪个提夫林？在屠龙者界有名吗？”
“没打听过，菲尼克斯。我又不想为姐姐复仇。”
色彩恶龙之间的亲情联系一般都很淡漠。
维格撒安对自己姐姐的熟悉程度，恐怕还不如对菲尼克斯的。
因此，他确实没有感知到几分源自亲情的悲痛。
两只巨龙一起看向冰窟顶部雪亮的结晶，心底泛起的是一种名为“物伤其类”的哀色。
在遥远的过去，真龙族群还统治着世界之时，九面龙神艾欧刚创造出最初龙族之时。
屠龙是一件神明才能试行之事。
后来，龙族渐渐衰弱。
九面龙神艾欧不知所踪，艾欧的孩子们作为新的龙神，创造出不同的所属真龙族群，互相争斗。
漫长的争斗期过后，有两位龙神成为了最后的大赢家，攫取了龙族神系内最大的神权。
即是创造了色彩龙族的恶龙邪神提亚马特，和创造了金属龙族的铂金龙神巴哈姆特，此二位龙神。
他们两位龙神在如今世界，几乎可以代表所有露面的真龙种族，信徒也早就远远超出了龙族族群的范围。
甚至神权也延伸出了龙族种族神的职权之外。
听上去，老龙神失踪后，两位新龙神继往开来，似乎龙族发展得蒸蒸日上。
然而，实际情况却是龙族变得逐渐孱弱，一代不如一代。
不管是从龙神的强大程度，还是从真龙后代的个体实力上来讲，龙族整体都变得越来越弱，失去了世界霸主的地位。
类人种族开始崛起。
龙族被迫让出了那些世界上最富饶的地域。
这个时期，屠龙再也不是神明才能尝试去做的事，类人种族的‘英雄’们提起饮血的剑与矛，披上一身原始宗教神器与巨龙作战，屠龙者们的传说开始留下。
一直流传到现在。
龙族已然彻底式微。
如今，龙族的真龙数量锐减到，需要阵营互相对立的恶龙邪神提亚马特，与铂金龙神巴哈姆特两位种族神明，不得不共同发布神谕，宣告真龙不准自相残杀规矩的地步。
话分两头。
在龙族逐渐式微的同时，类人种族却越来越昌盛，人口数量涨幅之多无法估算。
他们先是控制了大地，又向上掌握了天空。
类人种族的传奇位阶强者、半神、登神者像爆豆子般成堆出现。
此时，只要放宽眼界，屠龙早已不再是什么稀奇的事。
虽然真龙对大部分类人种族成员来说，仍然还是极其可怕的敌人。
但在那些高阶强者眼中，早真算不得什么了。
屠龙者已经可以连‘英雄’都不是，只是演变成了一份带有荣耀和名望加成的特殊职业。
于是，就这样，传说中的屠龙者，从神明降级为半神级的古英雄，再从古英雄降级为传奇位阶冒险者，又从传奇位阶冒险者降级为训练有素的屠龙者部队。
菲尼克斯感慨类人种族的崛起何其之快，更为巨龙血脉的衰颓而感到深切的悲哀。
人们恐惧恶龙，却不知恶龙也恐惧人群。
“维格撒安，我要改变这一切。”
“改变什么？”
维格撒安的大脑早已放空。
“我说，我要改变真龙族群的现状。”
菲尼克斯把薄淡的感慨哀伤之情，借着跟小伙伴吹牛的话语，向外抒发开来：
“我要让每一条被我认可的真龙，不管是恶龙还是善龙，都生活在龙巢不会被贪婪的冒险者找上门，孜孜不倦偷窃打劫的地方。”
“我要让所有类人种族，不敢再培养职业化的屠龙者部队。”
“我要重现巨龙在九面龙神时期的荣光！”
“我要效仿最初年代的真龙们，在未来，创建起一个由龙族皇帝统治的，巨型世界帝国。”
“我要成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红龙皇帝！”
维格撒安静静地说：
“哦。”
“那听上去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