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喜鹊活动着他那条被特制符文夹板固定的右臂。
夹板外面套了个厚实的帆布套子,遮掩了符文的微光。
他用力甩了甩胳膊,发出沉闷的“咔吧”声,咧嘴道:“这破路,真他吗难!比林子里的烂泥巴路还难走!不过空气真他娘的甜!”
他贪婪地呼吸着,仿佛要将胸中在南洋和螺髻山积郁的浊气都吐出去。
宋璐穿着厚实的红色羽绒服,戴着毛线帽,小脸被寒风吹得红扑扑的,背着一个鼓鼓囊囊、塞满了各种符纸和工具的大背包,好奇又略带紧张地打量着四周。
参天的古木枝桠虬结,挂满了墨绿色的松萝,如同垂下的帘幕。
落叶乔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在寒风中沉默矗立,而大片的冷杉、云杉则依旧苍翠,针叶上凝结着晶莹的霜花。脚下的落叶层厚实松软,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混合着远处山涧隐隐的轰鸣。
“东西都带齐了?” 我紧了紧身上同样半旧的靛蓝道袍和棉大衣,感受着胸口“镇岳令”传来的温润暖意,眉心那诅咒的刺痛似乎也被这纯净的山野灵气冲淡了些许。
“齐了!” 小刘从后备箱搬下几个沉重的帆布背包,里面是压缩干粮、净水设备、绳索、工兵铲、强光手电、备用电池,以及用油布仔细包裹的几件特殊装备——包括赵卫国提供的、针对邪气探测的简易“风水罗盘”改良版。
我们将背包背好,分量不轻。花喜鹊用左手熟练地检查了一下腰间的五四手枪和弹匣,又拍了拍固定在背包侧面的开山刀。
他手臂受伤后灵活度大不如前,只好放弃了之前最喜欢的乌兹冲锋枪。
宋璐则小心地整理着她那个装满符纸和朱砂的特制挎包。
“走吧。” 我拄着五雷斩邪剑,率先踏上了那条被荒草和灌木半掩的山径。微尘师叔紧随其后,步履沉稳。
花喜鹊和小刘一左一右,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宋璐走在中间。
山路崎岖,蜿蜒向上。初冬的秦岭,色彩并不单调。
向阳的山坡上,一丛丛火红的黄栌、金黄的银杏点缀在苍翠的松柏之间,如同燃烧的火焰,在铅灰色的天空下格外醒目。
背阴的山谷里,则弥漫着未散的薄雾,寒意更重,岩石上覆盖着厚厚的青苔和暗绿色的地衣。偶尔能看到几株挂着零星红果的野山楂,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空气中弥漫着松脂、腐叶、泥土和霜冻混合的清新气息,沁人心脾。鸟鸣声稀稀落落,多是耐寒的山雀和啄木鸟“笃笃”的敲击声。
一只拖着蓬松尾巴的松鼠从路旁的松树上窜过,好奇地打量了我们这群不速之客一眼,又飞快地消失在密林深处。
“嘿,这地方,野味肯定不少!” 花喜鹊看着松鼠消失的方向,舔了舔嘴唇,眼中露出属于老兵的狩猎本能,随即又拍了拍自己的符文手臂,“可惜老子现在这胳膊,大不如前了,要不非得打几只当晚餐,搞个烧烤野味吃吃!”
“沈大哥,咱们是来办正事的!” 宋璐小声提醒道,紧了紧羽绒服的领口。
“知道知道,开个玩笑嘛!” 花喜鹊嘿嘿一笑,随即又警惕地看向前方一处被浓密藤蔓遮掩的岔路口,“等等!前面那石头堆有点怪啊。”
我们停下脚步。
只见路边散落着几块明显被人为垒砌过的青黑色山石,石头表面刻着一些模糊不清的、非字非画的奇异符号,透着一股子古朴和苍凉。石堆旁边,还插着几根早已褪色、几乎朽烂的木杆,上面依稀残留着褪色的红布条。
“是‘山神庙’的遗迹。” 微尘师叔走上前,仔细端详着那些符号,枯瘦的手指轻轻拂过冰冷的石面,“秦岭自古多精怪传说,山民敬畏山神土地,常于险要路口设此小庙,祈求平安。看这符纹,颇有古意,应是前朝所留了。可惜香火已绝。”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叹息。
我们继续前行,山路愈发陡峭,有些地方需要手脚并用攀爬湿滑的岩石。
花喜鹊虽然断臂未愈,但身体素质极佳,加上符文手臂提供了额外的支撑力,攀爬起来竟比想象中利索,小刘则在危险处主动帮我和着宋璐。
翻过一道陡峭的山梁,眼前豁然开朗。一道深不见底、两侧峭壁如刀削斧劈的巨大峡谷横亘在前方!
峡谷中云雾缭绕,水声轰鸣如雷,正是“鹰愁涧”!一座由两根粗大铁索和腐朽木板拼成的简易索桥,在呼啸的寒风中摇摇晃晃,连接着峡谷两端,如同悬在空中的蛛丝。
“我的老天爷…” 小刘看着那颤巍巍的索桥,咽了口唾沫,“这能过人吗?”
木板大多已经腐朽开裂,铁索上也布满了暗红色的锈迹。寒风吹过,整座桥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呻吟,仿佛随时都会解体。
“别无他路。” 微尘师叔目测了一下距离和桥况,沉声道,“长生,你与小刘先过,探明虚实。h花喜鹊居中策应,贫道与璐丫头断后。切记,身法要轻,气息要稳,莫要慌张。”
我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压下眉心的刺痛和体内的虚弱感。
将五雷斩邪剑背好,调整呼吸,与小刘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踏上了那摇晃不休的索桥。
脚下是万丈深渊,云雾翻涌。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脸颊。每一步落下,腐朽的木板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
铁索冰冷刺骨,传递着整个桥身剧烈的晃动。全神贯注,心无旁骛。短短几十米的距离,仿佛走了几个世纪。
当双脚踏上对面坚实的岩石时,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接着是花喜鹊,他凭借惊人的平衡感和核心力量,加上符文手臂提供的额外抓握力,竟走得比我们还稳当。
最后是微尘师叔带着宋璐。
师叔步伐沉稳,如同山岳移动,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无形的节点上,巧妙地化解着桥身的晃动。
宋璐虽然小脸煞白,紧紧抓着师叔的衣角,但在师叔的护持下,也有惊无险地过了桥。
过了鹰愁涧,地势反而平缓了一些。
沿着一条被溪水冲刷出的、布满鹅卵石的河谷继续前行。两侧是高耸入云的峭壁,遮天蔽日。
河谷中巨石嶙峋,形态各异,有的像蹲伏的巨兽,有的像指天的利剑。清澈冰冷的溪水在石缝间跳跃流淌,发出淙淙悦耳的声音。
空气湿润而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