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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给他一个大逼兜(8k大章)(1 / 1)

第95章 给他一个大逼兜(8k大章)

那陈荐,看上去似乎也有五六十岁了,身穿一身白衣,消瘦高挑,奇怪的是手脚却格外的粗大,看上去倒是有些象是个乡下来的财主,实在也不象是个士大夫。

别看他是从东京来的,但其实在江宁的资历,人望,尤其是在平民百姓之中,几乎都不弱于王安石的,身边自是也跟着许多的背吏和句容县的富户百姓,此时,见到王小仙出面拦路,却是一个个都象是做错了事一般的低下了头去。

那陈荐见王小仙悍然拦路,也不着恼,笑着抱拳拱手道:“阁下,便是大名鼎鼎的王介白,王小官人了吧,老夫陈荐,见过王小官人,说来,我在咱们江宁,江东一代为官也有将近十年,也算是半个江宁人了,

王小官人履任不足一年,便已为江宁做下了这许多的大事,此次回来,几乎是认识的所有昔日旧人,都对您赞誉不绝,该当我一礼。”

说着,这陈荐还真的以堂堂钦差的身份,亲自给王小仙抱拳施了一礼。

‘只是临川公的公子涉嫌买凶杀人,放火,威逼人证,堂堂新科进士,居然做出了这等事情,

实在是骇人听闻,

老夫身为钦差御史,实是不可不察,不敢不察也,若是此事当真,便是临川公的名望再大,为了江宁百姓,为还一朗朗乾坤,此事,在下也非千不可。”

这话里透漏出了三个意思,其一,是告诉他王小仙,自己这次非但有着钦差的身份,在江宁本地也是颇有根基,不要拿他不当盘菜,

第二层便是在告诉王小仙他本人对王小仙是很尊敬的,所针对的也只是王安石父子而已,第三,便是他恐怕是真的已经掌握到了一定的证据,是牢牢占据着大义的。

要知道,王小仙之所以在江宁城有这么大的名望,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他确实是做了大事,切实地改善了江宁百姓的生活,而另一方面,不也是因为他清正刚直,得到了百姓的尊重么。

大义之下,王小仙要是硬去阻拦,自然便失去了正义性,一个不正义的王小仙,真的还能代表江宁民望么?

事实上王小仙在江宁是有很多把柄可以抓的,江宁水师啊,生祠啊,这些事都是王小仙做下的,是不死也得扒一层皮的重罪,而且也真的是证据确凿,但这陈荐一个都没碰,只在王雾买凶杀人放火的这个圈套上做文章。

深谱政治斗争的精髓:先泼脏水,从人品道德的层面将人搞臭,然后再去找证据,办事情。

王小仙背着手,面对陈荐,却是并没接他的话茬,而是突然问了一个看起来和江宁案完全无关的问题:

“陈御史,听说你铁面无私,在江宁时曾破过许多的冤假错案,活人无数,在整个江东都是颇有威望,而且你不畏强权,曾断皇庄侵田案,伐地三千顷,却是比我还要厉害得多呢,

我追查富绍庭案,所追回来的田亩,一共也就一千多顷,我也就查了一下富家,得罪的只是富相公,您就厉害了,查得可是官家。”

“嘉佑七年,您和唐介联合弹劾时任宰相梁适卖官爵,且查有实证,致使梁相公罢相,可谓是不畏强权,堪称刚正,客观来说,您的官声也一直不错,陈御史,您觉得自己,算得上是一个好官么?”

陈荐闻言,愈发的得意了起来,这是他的生平得意事,面上自然也露出了些许自矜之色,

道:“此乃分内之事,既是身穿官服,自然要上报君王,下恤黎民。”

王小仙点头:“你倒是一身正气,陈御史,在下有一言相询,您若是能说得清楚,我现在就走,王雾他真的有罪也好,入了人家的圈套了也罢,我都不再管了,您陈御史在江宁做事我必要全力配合,如何?”

陈荐:“你问。”

“阁下为何要上奏弹劾王公的青苗法呢?你上书时,青苗法的成例只有勤县一处试点而已,已是多年前的往事了,朝野之内,包括司马光等一众守旧派的君子,对鄞县之事大体也都是赞誉有加的,为何你要如此激烈反对呢?

御史虽说是传统政治斗争中最常用也最有用的工具,可你毕竟是御史知杂事,整个御史台的二把手,又是什么,让你不惜亲自下手,撕破面皮,也要这般的阻挠王公起复呢?”

陈荐:“自是因为一片公心,青苗之法,借谷贷盘剥百姓,如何会是善政?只因我知道,他王介甫一旦回朝,则此法必要推行天下,此法大恶,我自当竭力阻拦!”

“好!”

王小仙击掌赞叹。

“好好好,真的是好,若非是这几天我派人查过你的资料,你这一番深明大义的话几乎都要说动我了,我这人,最是敬重刚直之人,只是调查过之后,却是不免多了一点疑惑,

我听闻嘉佑八年时,司马光曾上《河北奏议》,他在奏议上说,‘河北东、西二路,岁出丝帛占天下三成,茶叶北销之利独半归陈氏,春勒蚕农贱卖生丝,秋压茶户赊放青苗。州县畏其威,不敢诘问。’敢问陈御史,这个河北陈氏,可是你家?”

陈荐一愣,也是没想到,这王小仙居然上来第一招就是查家底。

顺便在心里痛骂了一顿司马光这个夯货!

这货,但凡是天下间的有钱人,还不是士大夫的,都是一定要骂一骂的。(陈荐是明法出身,

锁厅进土,他们家祖上也没出过其他大臣)

大宋第一仇富大喷子!

“是我家,本官—自幼家中确实是豪富,整个河北,当以我家家资最是豪富,这也没什么可避讳的,那么,这又怎么了呢?

莫不是王小官人以为,我既然家中豪富,我本人就不是清正廉直了?正因我家中豪富,一般的些许贿赂,我反而是看不上的,本官为官近四十载,称得上一个廉字。”

王小仙摇头道:

“你反对王公的青苗法,理由是青苗贷盘剥百姓,可是你自己难道就不盘剥了么?你们家就不放贷了么?”

“嘉佑元年七月,河北真定、河间、大名府一十六州大涝,淹田七百万亩,流民四十七万只能露宿堤坝,朝廷派你做了河北东西路赈灾按察使,

你利用职务之便,纵容家人大肆的侵吞灾民田产,以月息三成放贷,以一石霉米换一亩田的价格侵夺良田,据说灾后建义庄,吞地足有四千顷,此事是真是假?

你上书弹劾王公,反对朝廷行青苗法,不让百姓贷朝廷年息三成的青苗贷,是不是为了让百姓借你陈家月息三成的救命贷呢?你这样的人,也称得上一个廉字么?

富绍庭侵占江宁田亩也就一千顷,还不知这其中有多少是另有其人以他的名头代持的,况且客观来说,他侵的也确实都是公田,说白了占的都是朝廷的便宜,你们真定陈氏呢?

你们侵占的四千顷良田,原本可都是老百姓的私田啊,富弼老贼和你们家一比,呵呵,小巫见大巫啊。”

此事早就有所定数,事实上这案子还是包拯活着的时候办的,只可惜包拯的能力也是有限,虽然查清楚了事实,却还是办不了陈家,使尽了浑身解数,也只是让他们家吐出了不足五百顷的山地坡田而已。

此事,在士大夫阶层固然也不算是什么秘密,只是对于江宁的百姓来说,知道此事的确实是不多的,毕竟这是河北的事么,和他们江南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时间群众大哗,不禁议论纷纷,都想不到,这位在江南为官时处事公正,为许多百姓都平反昭雪,破获了许多冤假错案的好官,居然会是这样的人。

陈荐的脸色愈发的青红了一分,却是摇头道:“介白此言差异,我承认,嘉佑元年七月的那场大水,我们家确实是侵吞了许多的田地,可是灾年米贵如珠,息高乃补折损,若依法定十厘息,谁肯放贷救民?”

“救民先救豪啊!你也说了,那一场大灾,淹田七百万亩,流民四十七万,介白,你是江南人士,这江南一带虽然也常有洪涝之灾,但每次受灾的灾民能有十几万,就算是大灾,甚至是百年也难得一遇了,四十七万受灾流民,你真的能理解四十七万流民是个什么概念么?更何况还是河北重地,契丹人随时会趁虚而入。”

“如此大灾,朝廷若是不能倚仗地方豪右,如何平息呢?我让豪右放肆兼并土地,非是为了我自己的一家之私,实是为了救灾,

你说我家以一石霉米就换一亩良田,那又如何,当年的河北,一张粗饼,也可以换一个十二三岁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啊!我问你,是田重要,还是命重要?”

“若非我陈家带头兼并土地,救活人无数,当年的河北大地,早就已经是尸横遍野,朝廷若是不许兼并,则河北之地必然已是处处烽火,

此事,我家中所做并无半点错处,所得良田,皆为自愿售田,所签条约,皆是约定好的不讼、

不索、不追的三不悔约。”

“事后,包公审理此事之事,尽是些刁民反悔不认,包公他一直偏祖刁民,逼迫我们将部分真金白银白纸黑字的约契买来的良田归还,难道这就是对的么?”

王小仙冷笑:“大灾之年,就应该杀你全家,掠你家财以做赈济,你一家之苦,好于一路之苦,若是当时河北便有青苗之法,哪轮得到你们这等人家,将国难财发到了如此地步?

你弹劾王公,反对青苗法,分明就是为了你们一家之私利,就是为了你们家以后还能在河北继续放这种月息三成的高贷害人!”

陈荐依然摇头:“介白此言荒谬至极,荒谬至极呀,我们家没做任何违背法度之事,借贷放民,乃是活人性命之事,何错之有啊?

若只是因为我家有钱,豪富就要不教而诛,我大宋法度何在?若是当真如此做事,全然乱了伦理纲常,就不怕狼烟四起,天下大乱么?我这是为国为民,问心无愧。”

王小仙:“所以,你弹劾王公和青苗法,也是问心无愧?”

陈荐:“这是自然,介白,你是南方人,不懂北方的事,王介甫虽说是为官多年颇有经验,但他当的也一直都是南方的官,没在北方做过,这南方和北方,是完全不一样的,这青苗法在南方做得成,在北方却是一定做不成的,做了,就一定是害民之法。”

王小仙:“你也莫要欺我不懂,所谓南北差异,无外乎也就是北方的豪右势力更大罢了,尤以河北为甚,河北,尤以你们陈家为最,

青苗法在北方施行一定会失败,无外乎是因为触动了你们这些豪右的利益,你们这些豪右一定会抵制青苗法,尔等势大,官府管不了你们,如此而已,是也不是?”

陈荐却居然还是坦然承认了,道:“正是如此,这不只是我一家,便是我不是出身于真定陈氏,也一定会反对此法,因为豪右大户是不可能不反对此法的,只要他们反对,此法强行推行下去,就一定是害人之法。”

“便说我们真定陈氏好了,我家若是说声不让,整个真定府,哪个敢去借贷?官员背吏又被指标压着不能不贷,最终只能是强行摊派给无需而有田之人,还不上钱,没收了田亩,官府能卖给谁?还不是只有我家?我家不买,真定有旁人敢买么?这不是害民之策,又是什么?”

王小仙:“说得好,那就不能先打了你们这些豪强,使百姓得以生养,而后再行此青苗法么?

陈荐:“我家中豪富俱是合法所得,不教而诛,则朝廷法度何在,伦理纲常何在,就不怕河北之地处处烽烟么?王小官人,不说别的,河北诸军的军马,大半都是要由我家所供应。”

“今日和你说这些,非是为了在你面前嚣张跋扈,而是以我们家为代表的这些豪右,确实是哎,

总之,青苗法一旦在河北之地施行,必然是会糜烂一片,要么就是加害于民,要么就是处处烽烟,乃至引那契丹南下,大宋都会有倾复之危。”

“本官一片赤诚之心,可昭日月,弹劾他王安石,也只为百姓黎民,全是出于公义绝不是出自私心,还是那话,我这是上报君王,下恤百姓,为国为民,问心无愧!!”

王小仙闻言愈发的摇头失笑,却也不与他辩论,他今天也不是来辩论的,而是继续道:

“陈御史,你家中豪富如此,但据说即便是传到你这里,也不过是第三代罢了,你身为朝廷官员,又是不能经营家中财产的,敢问陈御史,你们家是如何在短短三代人之内,做到河北首富的?”

陈荐:“自然是勤俭持家,经营有道。”

王小仙失笑道:“陈御史这个笑话可不好笑,若是勤劳能够致富,那各地的首富都应该是驴子才对,

据我所知,你祖父乃是一名江湖盐枭,绿林的好汉,到了你父亲这一辈开始,便已经掌控了整个真定府的辽国榨场,压价收购河北生丝,而后高价卖给辽国人。”

“你们家还用茶引换马,与辽国,西夏,皆有接触,据说河北边军的战马,大多都反而要找你们家去卖?

同时培养刑名师爷,据说是全河北的刑名师爷,几乎都是你们家所培养的?据说整个河北,凡是刑诉案件,都要给你们家抽成?”

陈荐闻言愈发的不耐,脸色也愈发的难看,五十多岁的人了,被王小仙气得呼吸都急促了许多他本在江宁一带是有着很好的官声的,这其实也是他有能力跟王小仙,王安石二人在江宁这地方斗的底气所在。

而即便是这样,这陈荐却居然也仍然没有破防,依然还是以一个极其淡定的口吻道:“家中基业,皆是父祖所创,本官身为官身,并不过问具体如何经营,然而有一点我却可以确定,那就是我家中所作所为一切事,一定是合乎法度的,绝无非法之事。”

“王小官人,我知道你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可是说一千道一万,我们家的家业确实都是合法,

甚至是合理所得,我本人出身如此,也确实是如此做想,

这世上有人贫,有人富,乃是天理如此,伦理如此,纲常如此,难道有钱,真的是有罪了不成么?

也正是因为我知道何为豪右,豪右又是如何做事,会如何做事,所以为国为民,我才会如此做事。

历朝历代,皆是如此,纵以秦汉盛唐之强,也从没有过除得了豪右大户的道理,我朝自开国以来,豪右大户对朝廷的侵蚀,对百姓的盘剥,都可以称得上是有史以来最小的了,

咱们大宋,全国最大的豪右都在河北,河北最大的就是我家,可我家这点田产人口,和汉唐时的大户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以史为鉴,所谓变法,任何针对我们这些豪右大户的法度,最终都会造成两个结果,要么受阻力极大而不得已不了了之,要么便是烽火狼烟,天下大乱,最终因小失大。

咱们大宋现在无外乎也就是国帑有些赤字,入不敷出罢了,又不是真的要有亡国之危,改什么呢?真改出什么大乱子来,致使天下百姓涂炭,难道就合你们的意了么?

今日介白既然如此的苦苦相逼,我也不妨与你说几句真心实意之话,我知道,你在江宁所做之事极好,用青苗法做纺织公司之事,做得也可谓是极其巧妙。

可你信是不信,你能做成此事,是因为此地乃是江南,是因为江宁这边所谓的豪右,其实都算不上真正的豪右,你这策略再如何的精巧,我都可以确定,你在河北做不成,你要依此法在河北效仿,最终,也一定还会是害国害民!”

“而且最终说一千道一万,家中基业,尽是合法所得,并无有违法度之事,这世上有贫有富,

乃是天理纲常,你和王安石所想要的变法,实乃是在坏伦理纲常!”

这倒也不是乱说,他们家是司法世家,真定陈氏祖训:“不通律法则不能保产”,可以说他们家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合法的范围内尽可能的维护自己的利益罢了。

说百了,真定陈家,祖上就是黑道的,是通过贩卖私盐来获得的第一桶金,第二代则通过和辽国边贸贩马贩丝得利,本就是个标准的民间超级大豪右的路子。

稍有些不同的是,他们家在做这些生意的同时还极其注重司法队伍的培养,对比于后世的话,

有些类似于一边当着黑社会巨枭,一边开着一个全国最大的律师事务所和法考学校。

黄河以北所有的刑名师爷,也就是诉棍都是他们家的小弟,河北提刑司所下辖的十二个州的司法参军,也就是对比于现代的法官,检察院,到处都是他们家的门客。

陈家就是通过这种一手抓黑道,一手抓司法,从而混成河北首富的。

但他妈他们这么干在北宋还真是他妈的合法的!

亦或者说,是全都成功的钻到了法律上的漏洞,至多只能说是灰色的,

王小仙闻言却是笑了,要知道一直以来,这几天陈荐的官声始终给了他很大的压力,因为从他搜集到的信息来看,这陈荐还真不是一个贪官。

他是明法出身,江宁起步入仕,所以在江宁这边的全部履历,儿乎都是法律,刑事,案件相关的职位,也是真的为百姓着想,真的追查了许多的冤假错案,甚至是真的愿意为小民撑腰的。

这却是让王小仙陷入到了巨大的纠结之中,之所以得知陈荐下来查他他却选择了装死什么也不做,也正是因为如此,因为如果这人真是一个好官的话,有些招式他也是不好用的。

说白了,对于王小仙这种一心求死的人来说,你官位再大,势力再强,他也不怕,他巴不得你作为黑恶势力搞死自己呢。

他只怕好官。

客观来说王雾也虽然是中了圈套了,但他自己也确实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而不管这个套是不是他陈荐设下的,目前为止人家陈荐做事做得没什么毛病,他还是个好官,他自己为了王雾,也就是自己妹夫就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去对付他,这在他自己心里是过意不去的。

现在好了,他心里终于过意的去了。

目前看来,王小仙觉得这个陈荐其实确实是称得上是一个好人,好官的,这也做不了假,他至少真不是一个贪官,作为一名法务工作者,他究办过冤假错案,作为一名御史,他弹劾过当朝相公,乃至于逼迫过官家纠正皇庄侵夺民由案。

切实是个好官呢。

然而因为出身的问题,到底还是没能逃脱出阶级的局限,亦或者说,这还是一次典型的屁股决定脑袋,他到底还是没能超脱出自身阶级的桔。

不管他本意如何,也不管他本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事实上来讲,他就是当前朝堂之上,河北豪强的利益代言人。

他脑子里想的都是豪右的利益,认为豪右的利益满足了,才能满足百姓的利益,豪右的利益受损了,那么豪右就会从百姓身上去加倍弥补自己的损失,所以任何有损豪右利益的事情,归根到底,到最后还是都会损害百姓。

这一套也许是歪理也许是真理的说辞,在他的脑子里已经逻辑闭环了。

他是个好人,但他也真心维护豪右并真的认为这是对的并且无愧于心。

当然了,王小仙也不能说他说得就一定是错的,只能说,大家的三观不符,其实大家的根本分歧就一个:豪右家里有钱,难道就是错的么?难道就该死么?

陈荐认为有贫有富是天理伦常,而王小仙则认为:是的,你有钱到了那个份上,那你就是该死。

范仲淹变法的时候就说过,一家之人哭好过一路之人哭,似嘉佑元年那种情况,宰了你一家就能活一路四十六万百姓性命,那就宰啊!

什么他妈的合法的不合法的,这种时候还能顾得上法么?什么法比四十六万百姓的性命更加重要?一家之人哭好过一路之人哭,这个理念是对的啊!

或许吧,王小仙也不一定是对的,或许这陈荐说得也真的是对的,豪右大姓是历朝历代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是封建社会就不可能解决得了的问题,甚至也可能是不管封建不封建,永远都没有人能够解决得了的问题,

因为解决不了,所以可能确实是堵不如疏,天下事坏就坏在这里,也许人家确实没错,但他越是没错,越是一个好官,就说明天下事已经到了一个将要崩坏的地步了。

可能某种角度上来说他确实是对的,而自己是错的,王安石也是错的。

但是无所谓了,就当是王小仙的三观不正好了,确定了这货是河北豪右集团在朝堂上的代言人,不管他好官也好,不是好官也罢,都已经不重要了,王小仙要帮着王雾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对付他,都已经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这一刻,王小仙笑得可谓是十分畅快,

“介白在笑什么?”

王小仙:“我听说你弹劾王公之后,官家曾意欲派翰林学士王去真定查一查你们家私放青苗款之事,结果却被你给回来了,以至于未能成行,所以,连官家也不能查你们家么?”

陈荐:“当然是能查的,我们家的家业也都是经得起查的,只是官家做事,也不能违背伦理纲常。”

陈荐是有底气说这个话的,历史上,赵在熙宁三年时亲自下令彻查河北陈氏,结果却根本查不动,甚至直接威胁说你动我们家的话河北诸军马源尽断,逼得赵还得给陈荐升官的。

当然,那也仅限于熙宁三年了,后来熙宁变法中的市易法和保马法,最直接的原因就是为了对付他们陈家,以及以陈家为代表的所谓豪右。

这其实也是历史上熙宁变法最成功的地方:陈荐最后还是被王安石给整死了,家里的家产九成以上都归了市易司,他和王安石相互博弈的这条线是可以当做当时变法矛盾的一个集中缩影来看的。

这些后事,王小仙都是不知道的。

但现在,他却是真的已经开心扉,甚至是心绪已经十分欢喜,以至于忍耐不住哈哈大笑出来了。

“好好好,好,真的是太好了。”

陈荐:“介白现在,可愿意让本官过去了?”

王小仙笑着上前,撸了撸袖子,而后,却是突然抢圆了狠狠地一个大巴掌,啪得一下,就扇在了陈荐的脸上。

一众围观的江宁百姓,府衙官吏,主动出来想锡面对的王雾,本是过来看热书,顺便看看能不能帮腔两句的范纯仁,乃至于这陈荐身为钦差,身边配备的五十名全大宋最精锐的禁军将士,一时却居然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呆立在当场。

“你你你竟敢打我?我令是——”

不等说完,王小仙又是重重的一个更欠响亮的巴掌,直准将人扇倒在地。

“啪!!”

响亮而清脆的巴掌声,在人潮人海的街道上,却居然是格外的清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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