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浦江的风裹着咸腥气,卷着码头仓库的霉味,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白良缩了缩衣领,将呢子大衣的下摆又扯了扯,遮住后腰别着的勃朗宁手枪。
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七号码头的路灯昏黄,照得集装箱的影子歪歪扭扭,像蛰伏的怪兽。“你要的船。”一个压低的男声从阴影里钻出来,带着点沙哑的烟嗓。
白良循声望去,只见个穿黑布短褂的男人,帽檐压得极低,只露出削尖的下巴和抿紧的薄唇。男人靠在锈迹斑斑的集装箱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铜扣,“明晚子夜,七号码头三号泊位,船号‘福顺记’……票?”
白良没说话,从内袋里抽出一沓旧法币。纸币被汗水浸得发潮,边缘卷了边,他故意把钱沓得厚实,递过去时,指缝里夹着的一张照片悄悄露了角。
那是张学生合照,泛黄的纸面上,沈清秋站在最中间,笑得一脸青涩。这是白良最后的底牌—特高课到处悬赏沈清秋的下落,若是眼前这男人是井上设的钩子,这张照片明天一准出现在特高课的办公桌上;
可要是他真的是军统的人,沈清秋的脸就是最好的凭证。
男人的目光扫过照片,白良看得真切,他瞳孔猛地一缩,快得像错觉,随即又恢复了木然。“……知道了。”
他接过钱袋,塞进怀里,转身就走,脚步急促,没半点拖泥带水。
就在这时,
“咻!”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划破夜空!
子弹带着劲风,精准地打穿了男人的右腿!
“啊——!”
男人惨叫一声,膝盖一软,重重摔在水泥地上,钱袋从怀里滚出来,法币撒了一地,像散落的枯叶。
三个黑影猛地从旁边的集装箱后扑了出来,手里都攥着亮晃晃的砍刀,刀刃在路灯下闪着寒芒,直扑白良!
“操!又是这条子钓鱼!”
领头的汉子满脸横肉,额头上有道狰狞的刀疤,怒吼着挥刀劈来,风声呼啸,刀气直逼面门。
白良心里咯噔一下,剧震不已——竟是地下商帮的人!
他们把自己当成特高课的伏兵了!刀刃离脸只有半尺远,根本来不及拔枪!
千钧一发之际,
“噌!”
黑暗中突然暴起一道寒芒!
白良手腕一翻,袖管里藏着的钢笔状短刃弹了出来,指尖还夹着一片薄薄的刀片,他手腕顺势一挑。
“当!”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刺耳,砍刀被硬生生格开,力道之大让那刀疤脸踉跄了两步。
白良没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合身向前一撞,肩膀顶在刀疤脸的胸口,右手的刀片借着冲劲,精准地划过他的颈动脉!
“嗤——”
滚烫的鲜血喷溅而出,溅了旁边第二人一脸。
那人下意识地抬手去抹眼睛,视线瞬间受阻。白良趁机抬脚,鞋底狠狠印在第三人的胸膛上,“咚”的一声闷响,那人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撞在集装箱上,滑落在地。
借着反震的力道,白良向后翻了个跟头,稳稳落地的同时,右手已经拔出了后腰的勃朗宁,枪口对准剩下的两人。
“砰!砰!”两声枪响在夜空中格外刺耳,子弹正中两人眉心。
那两人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挺挺地栽倒在地,眼睛圆睁,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