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随年纪是微妙的十八,身量高,腹肌人鱼线倒是一样没少,生得忧郁寡言的长相,看着比实际年龄要成熟。
这会他缠满绷带,蓝白条纹病号服,一步一步从医院走廊走来,看过去象鬼索命般。
围着江榭的人实在太多了,男人们遮得严严实实,连最后那点缝隙都夺走,叫谢随只来得及看见最后一点眼神。
“哥哥有好多人惦记。”
受过伤的声音虚弱却被咬的很紧,强硬地从外面传到江榭的耳朵里。
下一刻。
危衡被爆发的力道扯开,一回头就对上谢随阴冷的眼睛。紧接着这眼睛就跟变戏法般弯起,泄出柔意道:“你们不要挤着哥哥。”
危衡还没来得骂出你算哪门子的弟弟,身体被猛地推开,眼睁睁看着谢随人高马大地扑过去,张开双臂把江榭紧紧抱在怀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丈夫见到几年没见的妻子一样。
可不是嘛。
谢随在雨花巷连话都没来得及说,戚靳风就用手段把人敲晕带走,回到海城还失了忆,好几次在江榭的面前装矜持,背地里又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自己如此在意。
以至于江榭对他来说,还真是许久未见的妻子,这声哥哥也被他喊得跟情哥哥那般饱含情意。
在场的其他男人们听出来了,江榭没品出这些意思,只觉得怪腻歪恶心的,特别是他们交颈而立,对方的手还不老实,掌心包裹着蝴蝶骨揉躏。
“哥哥,我好想你。”
暧昧的吐息蕴酿成热风掠过耳垂,谢随垂眸,手指跟着说话的节奏划过脊背。
江榭就这么在狭窄的走廊里,被年纪比他小一岁的男生搂着,下巴搁在肩膀和将他包围的火热视线对视。
傅樾指节夹着的烟被他用力一碾,烟蒂根折断,洒落烟草屑沾到皮鞋,嘴角随之紧抿。
祁霍离得最近,这个距离也让他把谢随挑衅沉迷的眼神看得一清二楚,脸色当即沉下,倏然间伸手正要掰开。
手刚搭上。
祁霍就见靠在江榭怀里的谢随身体一缩,眉一皱,吃痛闷哼:“哥哥,骨头痛。”
江榭闻言侧头,目光停在祁霍落在谢随肩膀的手背,粗大的青筋使劲到暴起,顺着往上看到小臂也随之鼓绷。
“……”
祁霍咬牙,额角突突直跳,下意识松开,暗骂——谢随果然才是和他最不对付的真小三,比危衡难对付多。
即便心里众多不满,对上江榭的眼睛,祁霍从来不会拉脸,“不是我,我没用力。”
谢随抬起头,凉凉瞥过去,“我是病人。”
一句话杀死暗地里的较劲。
旁边海城这群人没有插上嘴的空间,沉默不语地站着看二人较劲,对谢随三六十度转变的态度不解。
权郜攥紧拳头,恰好身边路过穿着西装的戚靳风,低声道:“江榭,你又是什么时候招来的,究竟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现在人你也见到,还不滚回病房。”
成熟醇厚的嗓音随着皮鞋声响起。
戚靳风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到谢随这个便宜侄子缠着江榭,有时候他怀疑谢随不是失忆,而是把脑子丢在洛城傻了。
落后一步的护士见到擅自离开的病人吓到脸色苍白,差点没气到背过去,面上还得尽职尽责打断这出苦情戏,“这位病人请您回到病房不要乱跑。”
谢随张了张嘴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一对上江榭的眼睛立刻把话咽下,点头:“好,哥哥记得来看我。
祁霍嘴角勾起嘲讽的笑,眼神鄙夷:“呵,你们戚家是请不起护工吗?我们江榭很忙,没有义务守着你这个大少爷。”
谢随:“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见见你。”
“江榭又不是医生,你见他就能好吗?”祁霍嘴皮子上下一碰,开口就是怼回去。
谢随眉宇间闪过烦躁,焦躁的情绪很快被他借着垂下眼帘的动作藏在深处,低声道:“抱歉,是我考虑不周给哥哥添麻烦了。每次濒临死亡见到的都是哥哥的身影,让我对你的安全感产生依赖。”
“可能是刚醒过来不久,脑子多了段记忆也昏昏沉沉。不过我确实该尝试一个人回到病房戒断,不该给哥哥添麻烦。”
茶。
实在太茶香四溢。
要是京城那群大少爷在,光是闻到味就知道和谁一脉相承。
……
高级病房内,空气中弥漫着舒神的香熏,没有一丁点消毒水味,金碧辉煌如同上好的酒店。
其他人被遣离,谢随躺在病床,戚靳风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优雅地拎起茶杯。
江榭坐在病床旁边,手臂的衣袖被谢随扯住,蓝灰的眸色在灯光下折射出寒光:
“戚总这次又要花多少钱买断这次救了你的侄子?”
戚靳风狭长的凤眸微眯,无论多少次见面,男生都是这副不卑不亢的模样,问出这句话显然是还记着雨花巷戚靳风上门那次。
江榭推开谢随的手,微垂的睫毛在眼睑投下阴影,下一秒又快速撩起,阴影随之掠动,“需要我开个价吗?”
谢随收回扯着衣袖的手,双手放在江榭下颌,认真道:“哥哥救了我给多少我都愿意,我的钱连带我这个人的命都是你的。”
江榭淡淡道:“我要你的命干嘛。”
谢随胸腔的心脏微微发热,被他这个说法弄得失笑,“我的命是你的,我的钱也是你的。”
江榭瞥了一眼戚靳风:“玩笑开大了。”
“不是玩笑,我是认真的。”
戚靳风缓缓地饮下茶水,茶杯清脆搁在台面。他推眼镜,手腕的袖扣通体祖母绿,流光四溢。
目光不轻不重地看向病床上的侄子:“在戚家,你那点钱能有多少,给得出多少。”
谢随脸色当即一变,瞳色透出幽幽的冷光,垂头沉默片刻,低声开口:“哥哥会嫌弃我吗?我还年轻,以后我能给你更好的。”
戚靳风勾起笑,坐在沙发上的姿势矜贵优雅,周身散发出冷厉的压迫感:“他也年轻,需要的不是你给出更好的承诺,是能让他走得更远的托举。”
戚靳风起身,注视被侄子一意孤行揽住的江榭。随后迈开脚步停在病床前,垂眼看向谢随,漫不经心地摩挲价值不菲的袖扣:“你能给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