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沈青竹已带着丫蛋站在乱葬岗边缘。晨露打湿了他的衣摆,腰侧的伤口隐隐作痛,但他握着短刀的手稳如磐石。乱葬岗里黑气缭绕,无数鬼影在坟冢间飘荡,发出细碎的呜咽,听得人头皮发麻。
“握紧镰刀。”沈青竹低声道,目光扫过那些鬼影,“这些不是善类,都是枉死后怨气不散的厉鬼,留着只会害更多人。杀了它们,既能除害,也算积功德。”
丫蛋攥紧了镰刀,手心全是汗。她看着那些半透明的影子——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七窍流血,正围着一座新坟撕扯什么。那坟前还插着块简陋的木牌,写着“阿秀之墓”。
“那是张屠户家的女儿,”沈青竹声音发冷,“前几日被这伙厉鬼拖进了乱葬岗,活活吓死的。”
话音未落,一只披头散发的女鬼猛地朝他们扑来,指甲又尖又长,带着黑血。沈青竹侧身避开,短刀顺势划开了女鬼的脖颈,黑气从鬼身中涌出,发出刺耳的尖叫,很快消散在晨光里。
丫蛋只觉眉心一热,仿佛有股暖流涌过,浑身都轻快了些。她低头一看,镰刀上沾的黑血竟慢慢渗入刀刃,泛起一层淡金色的光。
“这是功德金光。”沈青竹解释道,又挥刀斩向另一只鬼,“厉鬼怨气重,杀了它们,天地会记一份功德。功德多了,既能稳固你的阳气,将来修行也能少走弯路。”
丫蛋似懂非懂,看着沈青竹在鬼影中穿梭。他的动作利落,每一刀都精准地斩在鬼的要害,黑气消散时,总有一缕微光飘向她或沈青竹。她试着举起镰刀,对着一只扑来的小鬼砍去,镰刀碰到鬼身的瞬间,那鬼发出一声惨叫,化作黑烟,一缕更淡的金光钻进她的掌心。
“对,就是这样。”沈青竹赞许地点头,“别怕,它们伤不了你。这些鬼生前多是恶人,死后执念不散,专害活人,杀之无愧。”
两人一左一右,在乱葬岗里清理厉鬼。丫蛋渐渐胆子大了起来,镰刀挥得越来越稳。她发现,每当一只厉鬼被斩杀,周围的黑气就淡一分,晨光也能多照进来一寸。那些原本瑟缩在坟后的孤魂野鬼——多是些老弱妇孺的影子,此刻也敢悄悄探出头,对着他们作揖。
“看到那些善魂了吗?”沈青竹指着那些影子,“我们除了厉鬼,也是在救它们。这些善魂被厉鬼欺压,不得安宁,等厉鬼清干净,它们就能托生了。”
丫蛋的心定了下来。她不再害怕,反而觉得手中的镰刀有了重量。每砍出一刀,都像是在为阿秀报仇,为那些被厉鬼所害的人讨回公道。阳光慢慢爬上山坡,照在乱葬岗上,黑气如同冰雪般消融,露出底下枯黄的草。
最后一只厉鬼被斩杀时,天空忽然落下一阵金雨,细小的光点落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丫蛋感觉眉心的暖流越来越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生根发芽。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竟浮现出一个淡淡的金色印记,像片小小的柳叶。
“这是功德印记。”沈青竹看着她掌心的印记,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有了它,寻常小鬼不敢近你的身。”他自己的眉心也有个相似的印记,只是更亮些。
乱葬岗里的善魂们围了过来,对着他们深深鞠躬,然后化作点点白光,消散在晨光里——它们终于可以去投胎了。丫蛋看着这一幕,忽然明白沈青竹说的“功德”是什么。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是实实在在的安宁,是被拯救的生命,是天地对善举的回应。
“走吧。”沈青竹收刀入鞘,“前面还有更多厉鬼等着清理。积够功德,你才能真正守住自己想守的人。”
丫蛋握紧镰刀,跟着他往前走。晨光洒在她身上,掌心的功德印记微微发烫。她不再是那个躲在地窖里发抖的小女孩了,她知道,每杀一只恶鬼,就离守护更近一步,这便是功德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