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陈昭对此早有预料,便也不再多管,转身踏入丹室之中。
隐匿阵法嗡然激活,他盘坐蒲团上,翻开玄水长生录。
“既已决定相信卦象,便再无回头!”
他第五次问卜,这次问得更细。
良久。
他眼神坚毅,指尖亮起一点青灰灵光。
得亏养生功属性温和,与之并不相冲,转修不必散功。
陈昭以指引路,灵气寸寸下沉,沿途经脉一一染成墨色
直至一个月后,运行完数个大小周天。
而在他收功的一瞬。
灵台方寸中,一滴水墨骤然晕开。
陈昭似有所感,以神识为笔,点在其上,慢慢行笔。
手臂竟不自觉地抬起,缓缓书空,摹画永字八法。
起初还是春蛇秋蚓,可在捺出之后,气势猛地一增,渐入佳境。
收笔之后,这个永字竟停在空中,凝而不散!
随着他心思所念,快速切换着色彩。
“想必这就是此功法的摹画之效,若能把人画得栩栩如生,便能以假乱真。”
陈昭心潮澎湃。
可书画最求意境,写实只是其一,若能写意
或许又是另一重境界?
永字浮在半空,活灵活现,忽然猛地砸向石墙,防御阵法顿时剧烈一颤。
“看来确实能用于攻击,不过威力一般。”
他又试着画一株凝气草,扔进炉中,但炼不出丹药,似乎只是有实体的灵力而已。
两次下笔,对灵力神识皆有消耗。
奈何他如今气脉绵长,若用快雪时晴剑,可一次释放十二息以上。
这还只是第一层!
修行速度虽比养生功还慢,但他已增寿七十载,又有丹药辅佐,哪还用担心这个?
“陈师弟可还安好?”
“无妨,小炸一炉而已。”
陈昭高声回应。
反正宗门会修,用不着他赔。
但至少得掩饰一下。
他静坐丹炉之前,硬生生将一枚合气丹炼爆!
轰!
水墨灵力乍迸,药液横飞!
陈昭捻起金光罩,面不改色,反倒抚着下巴思忖。
嗯,罩子都厚了三成。
“师弟,当真无碍?”
门外,何承道急切敲着石门,心中也在纳闷。
这陈师弟向来以丹术见长,怎的今日连炸两炉。
难道是夺人心头好,遭报应了?
可他愣神之际,石门已被陈昭踹开。
滚滚浓烟涌出,防护法阵碎了一角,还冒着火星子。
这报应可是不小!
奈何陈昭地位不俗,纵使是曹贼,也是他何承道攀而不得的高枝。
当然,作为苏慕晴的铁杆粉丝,他对陈昭也有别样的情愫。
他连忙上前为其扇风,吹去炉灰。
“多谢师兄,好久没炼,手感生疏了。”
陈昭轻咳几声,佯作内伤已重。
何承道见状,这哪得了?嗷一嗓子就要喊苏慕晴过来救驾。
听得陈昭忙喊停停。
够乱了,再喊又有人要编新书,说不定叫《炼丹后的小故事》。
“话说此地就你一人,你兄弟呢?”
趁此当口,他赶紧岔开话题。
“去丹堂听课,今日朱长老出关,座位都排到门外了。”
何承道轻叹,眼中多出一丝落寞。
“你为何不去?”
“长老寿元无多,说话云遮雾绕,常念叨什么‘我来问道无馀说,云在青天水在瓶’,我又听不懂,去了也是白去。”
陈昭拍了拍他的肩,表示同情。
这位是真的炼丹大家,听不懂不怪他。
“不过,丹堂大殿何其宽敞,怎会挤不下呢?”
“其他堂口的弟子都来了,再这么下去,我只能去灵兽堂,听灵驹的产后护理。”
一想到其他弟子都能听懂,何承道眼中落寞更甚。
长老授课,各堂口外门弟子皆可旁听,属于宗门福利。
奈何这些长老寿元无多,便都放飞自我。
那叫一个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除非进内门,长老才会给三五弟子开小灶,传点真本事。
“我还是奉劝师弟去听听,外门弟子除本堂课业外,还有附加课业。”
“若完成得出色,还可向长老提问一次,而若长期缺课,反而会影响俸禄发放。”
何承道语重心长。
他见陈昭未尝重视课业,不禁暗叹可惜。
陈昭却暗自撇嘴,眼中闪过一丝郁闷。
他的课业均由李芷微发放,奈何她迟迟没有下文。
罢了。
既然已是外门弟子,他光干活,还没享受过。
他倒想听听朱长老有何高论。
丹堂五十六殿。
清衍殿。
陈昭还未走过栈桥,却见乌泱泱的人头,个个耸动不安。
他排在最后,只得远远眺望。
当!
一声铜磬响,满座皆静。
朱长老披着道袍徐徐走动,身形似鹤,指点江山。
“你们当中,有的是云,有的是水,技艺不同,都是良才,没有庸才。”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无云则为枳,雨落而成橘,皆在一心而已。”
果然是老丹师,说话都打机锋。
这看似让他们各安天命,实则是说大道相通,想成橘还是成枳,都看悟性。
乍一听,确实有些道理。
可他们才刚刚入门,升品进阶遥遥无期,对技艺大多一知半解,如何触类旁通?
陈昭揉了揉眉心,耐着性子听完。
末了,还是摇了摇头,觉得太过遥远。
至于课业……
要求各弟子修行技艺,找找感悟。
无论结果好坏,悟道与否,心诚则可通过。
“完成条件倒是简单,炼成黑炭也能上交应付,难怪这么多人来。”
陈昭哭笑不得。
白捡的蝇头小利,不要白不要。
他回到聚仙阁三楼,却见何承德手执符笔,肘边还有一打符纸。
“师弟,听了长老授课,收获如何?”
“还行,长老念诗玄而又玄,在下仍有些懵懂。”
何承德闻言,不禁面露得意之色。
“我坐在前排,幸得长老开悟,师弟若想了解,可与我去二楼一叙。”
这话说得讳莫如深,颇象传教。
陈昭眼皮抽了抽。
那一打符纸成本不小,看来这人是真的“开悟”了。
陈昭悄然一叹。
世间天才如过江之鲫,全才更如凤毛麟角。
他自知悟性不够,便不过早尝试。
“罢了,随便写副字,应付一下就算了。”
书道也是道,符合课业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