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耀先默默走回原处坐下,一边机械式的喝着酒,一边在心里反复琢磨他的最后一句话。直到一瓶酒已经全部喝完,郑耀先起身看着远处残留下来的点点灯火,心里忽然若有所感。
怔怔的看着远方喃喃自语:“千叶!千叶!好一个千叶!树有千般叶,终有归根时。所有人都小看你了,谁能想到你的野心居然会这么大?看来我也不过是你棋盘上的一枚棋子,只是没想到我还是主动跳进来的那一枚。”
如果聂鹏飞能听到郑耀先的自语一定会大呼冤枉。只能说郑耀先现在的情况,就象是做阅读理解的学生,明明是作者普普通通的一句话,非要解读出个一二三四来。
离开郑耀先之后聂鹏飞直接返回家,安慰了等着的莫竹,两人相拥着进入梦乡。
包船王终究还是舍不得断开跟林业的联系,仅仅过去两天就约见丁路签署了最终协议,不过里面的廖家却退出了项目,最后只有包、郑两家跟林业。
丁路过来的时候也带着包家的贷款申请,虽然贷款金额在风险评估安全线内,但是丁路知道师父和包船王的合作,所以还是决定问问师父的意见。
聂鹏飞看了看手里的贷款申请,笑着说:“看来这次海底隧道的项目掏空了包船王的腰包,他这两艘在港岛订购的船只我们可以给他贷款,甚至利息也可以适当的低些。
不过你私下给他透个信儿,告诉他我之前欠了聂鹏飞一个人情,希望他另一艘船的订单能交给聂鹏飞,而且这艘船的资金我可以无息贷给他,条件就是他不能催促交货时间。”
丁路笑着说:“师父这是打算借机让国内的造船厂试试手?就是不知道包船王会不会答应?以前他的造船订单大多是交给鬼子船厂,贷款的也多是三零、助友等银行。”
聂鹏飞微笑着说:“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的道理你知道,包船王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鬼子虽然是他的主要合作者,但是他在其他的地方也会下订单。
这次因为需要新式船只,再加之东京没有完全恢复,不能如期交付他的订单,所以这几艘船的订单才会外流到港岛。这对于内地来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如果能抓住机会跟包船王展开合作,绝对可以促进内地造船业的进步。单纯的理论研究终究是慢了些,有了实践的机会就能培养出熟手,有过操作和纯新手的区别很大。
造船是个大工程,动辄上亿的资金投入,而回款率却远不及很多行业。自主研发虽然艰辛却能真正掌握在我们手里,一旦成功利在国家。
从上游炼钢到下游船运,一整个产业链的建设不是那么容易。但是一旦掌握在手利润就会滚滚而来,这才是真正的暴力行业。”
缓了口气又说:“唯有真正的掌握这些内核技术才能避免受制于人,今天能造民用大型船只,明天就能造大型军舰。
没有自主生产能力,一旦发生大战谁又会卖给你?即便是能买到价格又会是怎样的天价?况且船只并不只是建造那么简单,还有相应的维修业务。”
丁路点头说:“那要不要试着拉拢一下另外三家船运大亨?他们之前在鬼子那里的订单肯定也不能如期交付,地震又属于不可抗力,鬼子那里也不会赔付违约金。”
聂鹏飞摇摇头说:“暂时没必要,他们三家不象包船王在世界各国都有人脉,他们的根基大多是在港岛,短时间内不可能抛弃湾岛的市场,所以他们行事反而不如包船王自由。”
包船王这次的资金困境归根到底还是出在他的发展方式上。对于很多沃尓沃来说,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聂鹏飞这么高的起点,外挂般的资金源源不断流淌而出。
包船王早期发展起来之后,为了迅速扩张版图,就和当时汇丰银行会计部主管桑达士深度合作,并说服他打破了当时不准贷款给船运公司的规则。从而让包船王从一众航运公司里脱颖而出。
随后到了六十年代初期,桑达士一路晋升做到汇丰银行董事长的职位,自此跟包船王之间的合作更加密切,两人之间的私交也更加紧密。
到七十年代中期的时候,汇丰银行在包船王的环球航运集团投资额能占到一半的股权,可见汇丰银行和环球航运之间的关系有多么的密切。
而包船王靠着这种贷款模式一路突飞猛进,最终先后击败希腊船王等人,登顶全球船王的宝座。到1977年包船王的船运事业达到巅峰,以1347万吨的载重量遥遥领先第二名一倍以上。而同时期的港岛另一位船王董家才排在世界第七位。
当然聂鹏飞也不是说包船王的这种发展方式不好,如果是缺乏资金的情况下,这种贷款模式只要操作的好非常有利于业务急速扩张。而包船王的成功也证明了这一点。
不过他所经营的船运业务中,部分船只来源于贷款的同时,也有部分来自租贷,其中就有一些怡和洋行和日本船只,所以实际上自身的资产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所以这次一个跨海隧道就能几乎掏空他的钱包,也正说明他的资金链并没有那么充足。
只是让所有人想不到的是,七十年代之后先后爆发两次世界性的石油危机,造成全球航运业大衰退。全球的主要石油消费大国纷纷减少石油进口和消费量,超级油轮的闲置情况也就越发明显。
也是在那个时期,包船王萌生了减船登岸的想法,也就爆发了那场激烈的九龙仓争夺战。并且在拿下九龙仓之后开始逐渐减少航运业务,卖出部分船只开始专注于房地产和港口码头的业务。
丁路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忽然电话铃响起,聂鹏飞接起来后脸色凝重起来,丁路则默默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