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客房前。
晏月和周芷若正听着丁敏君阴阳怪气地分配房间。
“周师妹,你与晏师妹就住这间吧。”丁敏君指着走廊尽头最小的一间房,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周芷若刚要开口,晏月却拉住了她。
“呦,这不是宋师兄嘛?”晏月的声调微微上扬,看向不远处正朝这边张望的宋青书。
宋青书看着周芷若又是一阵失神。
周芷若看出宋青书眼中的热切,主动为他介绍:“宋大哥,这位是我师姐,晏月。”
宋青书的视线在晏月脸上停了一瞬,便客气地拱手:“晏师妹。我想……单独和芷若说几句话。”
“哦?”晏月不让,反而上前一步,将周芷若挡得更严实,“有什么话,是我听不得的?”
宋青书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清了清嗓子,转向周芷若,语气放得更柔:“芷若,当年是我年少无知,害你远赴峨眉,我……”
“宋师哥。”周芷若从晏月身后探出头,巧笑嫣然,“我在峨眉很好,师傅疼我,师姐待我,更是亲如姐妹。”
她一句“宋师哥”,叫得生分客气。
宋青书看着她明媚的笑颜,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送师哥若没别的事,我们先进屋了。”晏月拉着周芷若,径直推开了丁敏君本打算给自己留的那间最好的上房房门。
丁敏君脸色一变:“晏月,你!”
晏月回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丁敏君被那眼神一刺,剩下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将宋青书和丁敏君隔绝在外。
……
翌日清晨,宋青书捏着一枚用草叶新编的蚂蚱,又等在了门外。
晏月开门,直接将他引到不远处的演武场。
正是武当弟子晨练的时候。
“宋师兄。”晏月开门见山,“你喜欢我周师妹?”
宋青书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问得愣住了,半晌才点头:“是。”
“很好。”晏月赞许地点头,“我们江湖儿女,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你既有此心,那就拿出点诚意来。”
“晏师妹此话何意?”宋青书皱眉。
“我师妹的未来,可是有希望成为峨眉掌门的。”晏月的声音不大,却清淅地传遍了半个演武场,引得周围晨练的弟子纷纷侧目。
她直视着宋青书,一字一句:“你的这点情意,太轻了。”
宋青书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这番话无异于指着鼻子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你想如何?”他攥紧了拳头,傲气被激了上来。
“同我比一场。”晏月语气不变,“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资格,让她为你舍弃前程。”
“好!”宋青书几乎是吼出来的,“就让我领教一下晏师妹的高招!”
晏月勾起嘴角。
她从宋青书手中拿过那只精心编织的草蚂蚱,在他眼前,两根手指轻轻一搓。
绿色的草屑,簌簌落下。
……
宋青书是骄傲的。
作为武当第三代首徒,代掌门之子,他的人生顺遂得如同教科书。
谦逊尔雅是他的外壳,内里藏着的是不容挑衅的桀骜。
因此,当一场“切磋”的消息传遍武当山时,整件事便迅速发酵。
演武场上人头攒动。
两派弟子泾渭分明,翘首以盼。就连丁敏君都下意识攥紧了拳,盼着晏月能赢。这已无关个人恩怨,而是峨眉的声誉。
长辈们闻讯赶来时,两人已持剑对立,木已成舟。
武当众人面露忧色。
灭绝师太却稳坐如山,嘴角甚至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对自己这个徒弟的剑法与心性,有着近乎盲目的信心。
晏月很满意这个阵势。
她要的,就是一场万众瞩目的“审判”。
至于输?这个念头本身,就是对写轮眼和独孤九剑的侮辱。
“宋师兄,请。”晏月拔剑出鞘。
剑鞘脱手,精准地钉入三丈外的草地,没入半尺,纹丝不动。
仅此一手,宋青书便收起了所有轻视。
他足尖一点,真气流转,身影如幻,瞬间欺近晏月身侧,长剑如电,直刺而来。
晏月不出招,只横剑格挡,脚步轻移,便破去这一招,甚至预判了他接下来的变招,提前封死了他所有进攻路线,逼得他不得不后撤。
宋青书攻势再起,剑随身走,身随心动,正是武当绝学“九宫八卦剑”,剑光缭乱,虚实难辨。
“有点意思。”
张三丰的武学至理,竟隐隐触动了晏月对独孤九剑的理解。
她手中的剑式不再一味求快,也跟着变幻起来。
时而轻如鸿毛,两剑交击,借力打力;
时而重若千钧,压得宋青书虎口发麻,长剑险些脱手。
观战席上,宋远桥猛地站起,又缓缓坐下,脸色铁青。
晏月用的,分明就是他武当的“九宫八卦剑”,甚至比宋青书使得更加圆融精妙,威力更胜一筹。
“师太,好徒弟。”宋远桥的声音有些干涩。
“宋大侠过誉,”灭绝极力压着上扬的嘴角,“月儿还差得远呢。”
轮椅上,俞岱岩长叹一声。
“大哥,青书此败,是好事。他活得太顺了。”
宋远桥闻言一怔,看着自己瘫痪的三师弟,心中一凛。
是啊,刚则易折。
他再看向场中,心态已然不同。
宋青书不信邪,剑招一变,转为更为凌厉的“太乙剑法”。
结果,依旧是被晏月用一模一样的剑法,后发先至,处处压制。
“你怎会我武当剑法?”宋青书拉开距离,气息已乱。
晏月挽了个剑花,剑尖斜指地面。“你方才教的。”
周芷若不忍再看。
她太熟悉师姐这个样子了。
这不是比武,是戏耍,是狮子在优雅地把玩自己的猎物。
“不可能!”宋青书的骄傲,出现了第一丝裂痕。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晏月上前一步,“你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
话音未落,她已主动进攻,用的,正是刚刚学来的、糅合了两种武当剑法精髓的招式。
宋青书的心态,彻底崩了。
他感觉自己象一只被蛛网困住的飞虫,每一次挣扎,都只是让那冰冷的丝线缠得更紧。
对方的剑,永远提前一步等在他将要落脚的地方。
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无力感。
独孤九剑,本就是天下剑法总纲。
更何况,晏月已摸到了“举重若轻”的门坎。
“大哥,她的眼睛……”俞岱岩正要开口时,场内局势猛地一变。
忽然晏月觉得火候到了,瞅准一个破绽,剑锋一转,一股巧劲将宋青书手中长剑震飞。
长剑在空中翻滚,当啷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