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月将周芷若安顿在床铺上,为她盖好被子,才转身面对灭绝师太。
灭绝睁开眼,目光如剑。
“你是我选定的峨眉掌门。”
她的话语里没有一丝温度。
“掌门,当有威仪。不可因私情,坏了规矩。”
晏月微微躬身,目光扫过床上周芷若安静的睡颜。
“弟子明白。只是不忍扰师妹安睡。”
灭绝师太的脸色缓和了些许,终是化为一声长叹。
“此去光明顶,九死一生。我若回不来,峨眉,便托付于你,若遇危险,你当保全自身……”
晏月抬起头,那双猩红的眼瞳里看不出半分畏惧。
“师父,独孤九剑,有进无退。若心存畏惧,剑法恐怕此生再无寸进。”
“好!”灭绝师太看着她,眼中第一次流露出志得意满的欣赏。
是夜。
晏月被一股力道攥醒。
身侧的周芷若浑身冰冷,身体剧烈地颤斗,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黑暗中,晏月刚想开口,就被一双骼膊死死抱住。
那力道,象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的浮木,勒得她骨头发疼。
“别走。”
周芷若的声音嘶哑,带着梦魇残留的恐惧,和一种近乎哀求的偏执。
“不要丢下我。”
晏月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那双习惯了扣动扳机、挥剑杀戮的手,第一次显得如此无措。
她抬起手,停在半空,最终还是落了下去。
动作有些生疏,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周芷若的后背。
次日清晨,天光微亮。
怀里的人动了动,像只猫儿似的,无意识地往她颈间蹭了蹭。
晏月睁开眼,那张睡意慵懒的小脸近在咫尺。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周芷若的额头。
“醒了?”
“啊!”
周芷若猛地惊醒,坐起身来,发现灭绝师太正在不远处打坐,这才松了口气,随即脸颊飞红,迅速整理好衣衫。
两人穿戴整齐,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
很快,灭绝师太收功,睁开眼。
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周芷若略显红肿的眼睛上。
“昨晚,梦见什么了?”
周芷若低下头,轻轻摇了摇。
“想不起来了,师傅。”
灭绝师太没再追问。
灭绝也做过梦,知道寻常梦境虚幻,常人自是容易忘记,也就没有再问。
不过昨晚两位爱徒的相处方式,令她感到十分新奇,周芷若对晏月的那种依赖,令她想起了曾经的故人。
三人下楼时,峨眉众弟子已在大堂等侯。
丁敏君站在队伍最前面,当她看到晏月与周芷若从师父房里一同步出时,握着剑柄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周芷若换上了那身华美的白衣,愈发衬得她气质出尘,与周围的师姐妹们格格不入。
她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想往晏月身后躲。
晏月却在她动之前,用手肘在后面轻轻碰了她一下。
周芷若的脊背一僵,随即挺直了。
她不能再躲了。
武当山下,官道旁。
宋青书的目光,被那一行白衣牢牢吸住。
为首的道姑气场凌厉,如一柄出鞘的剑,令周遭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是峨眉派。
他的视线越过人群,最终定格在一道纤弱的身影上。
那女子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风拂过,吹起她面纱的一角,惊鸿一瞥,足以让他心跳漏了一拍。
宋青书握着手中折扇,鬼使神差地上前一步。
“敢问姑娘……”
话未出口,一片阴影笼罩下来。
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站到他面前,完全挡住了他的视线。
她没有戴面纱,张扬的五官,美得惊心动魄。
尤其那双瞳孔,是妖异的血红色。
“你的眼神,很失礼。”
晏月的声音没有多少温度,像冰珠砸在玉盘上。
宋青书被那双眼睛看得呼吸一窒,心中刚升起的不悦瞬间被一种莫名的心悸取代。
他收回视线,竟不敢再看第二眼。
一行人错身而过,徒留宋青书僵在原地。
“小师妹,你瞧,那傻小子被你迷得不轻。”静虚凑到周芷若耳边。
“师姐!”周芷若脸颊飞红,轻轻跺了跺脚。
走在最前的灭绝师太哼了一声,算是听见了。
她回头瞥了一眼那“傻小子”,又看看自己身后的两个徒弟,心中不屑。
青年才俊?差得远了。
山门前,武当大弟子宋远桥早已率众等侯。
“武当宋远桥,见过灭绝师太。”
“宋大侠有礼。”灭绝与他行了平辈之礼。
宋远桥,武当实际的掌权人。
晏月的写轮眼捕捉到他道袍下一瞬即逝的肌肉紧绷,此人内力沉雄,是个真正的高手。
“爹!”
一声大喊打破了庄重的气氛。宋青书人未到声先至。
宋远桥的额角,一根青筋微不可查地跳了一下。
“犬子无状,让师太见笑了。”
“青书,还不过来见过灭绝师太!”宋远桥的语气已带上三分寒意。
宋青书这才收敛神情,规规矩矩地上前行礼。
武当会客厅。
七侠到了三位,坐着轮椅的老三俞岱岩,还有老七莫声谷。
灭绝只带了晏月、周芷若、静玄与丁敏君四人入内。
“师太来意,莲舟师弟已告知于我。”宋远桥让道童上茶,“只是家师仍在闭关,此事体大,需等众师兄弟到齐再议。”
“无碍。”灭绝轻叩剑鞘,“芷若。”
周芷若会意,上前一步,将手中礼盒奉上。
宋青书愣愣地接过,脱口而出:“你是……芷若?”
周芷若只是浅浅一笑,退回原位。
她当然记得他,那个小时候总爱揪她辫子,害她哭着找张真人的混小子。
“当年的小丫头,长成大姑娘了。”莫声谷颇为感慨。
客套几句,灭绝便带弟子前往客房休息。
宋远桥看着自己儿子失魂落魄的模样,脸黑如锅底。
若非俞岱岩和莫声谷拦着,一顿揍是免不了了。
“爹,我知错了,先走了!”宋青书察觉到危险,脚底抹油,溜得比他的武当轻功还快。
宋远桥恨铁不成钢的收回目光。
转过身来却看见躺在竹椅上的俞岱岩状态有些不对。
“三弟,你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我多想了,师兄我有些累了,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