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海棠其实就是嘴上跟萧景渊逞强,实际上心却悬了起来,上次在同福楼,她就觉得他奇怪。
她现在怕就怕是那晚在佛光寺,萧景渊那些气头上的话,刺激了任天野。
任天野想不想对付萧景渊她吃不准,但是他一定想对付卫国公。
一路上穆海棠都是心事重重,她穿街过巷一路到了城西,来到了镇抚司门口。
穆海棠略一思忖,抬步走了进去。
萧景渊近来几乎夜夜都歇在将军府,她夜里根本没机会出来,只能趁白天过来找他。
自己来找他的事,恐怕到不了晚上,就会传到萧景渊耳朵里。
不管了,她本不是爱管闲事的性子,可任天野的事,她管定了。
哪怕萧景渊知道了会生气,或许还会跟她闹脾气,她也绝不能袖手旁观。
在她心里,哪有什么绝对的好人坏人,只有对她好的人,和对她坏的人。
任天野帮过她很多,她绝不会因为旁人的看法就疏远他。
再说,佛光寺那晚,要不是她说没意思,他也不会带她出去散心。
她们俩若是不出去,就不会在佛光寺碰见萧景渊,总之要不是因为她,萧景渊那晚也不会气的说那么多过头的话。
穆海棠心里不是滋味,她那晚之所以先拉着萧景渊走,就是知道——任天野确实被那些话伤到了。
他只是在强撑罢了,若是他真不在乎云姨娘,就不会每次在她离开后,都情绪波动那么大。
人往往就是这样,表面越不在乎,心里越难释怀。
这么多年过去,任天野依旧是当年那个被云姨娘抛下的孩子,他比谁都渴望一个家。
他如今拥有的一切,来得何其不易,她不信他会蠢到联合北狄。
若真有这个可能,怕也是因为想要报复镇守漠北的卫国公。
她不能看着他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为了报复卫国公,搭上自己的前程甚至一辈子。
“小姐?您找谁?”穆海棠刚走进镇抚司,就被迎面看守的司卫拦住。
“我找你们任大人,他在吗?”
司卫愣了愣,神情诧异不已,又问了一遍:“小姐,您说您要找谁?”
“我找你们任大人。” 穆海棠语气未变。
司卫这才连忙回道:“哦,您说我们指挥使啊?实在不巧,大人方才出去办事了,没在府衙。您看要不要留下姓名,或者有什么话我们帮您转达?”
穆海棠一听,摇摇头:“没在就算了,不用帮我转达什么。”
出了镇抚司,穆海棠站在门口的树下等了许久,始终没见任天野回来。
于是,不死心的她,转身绕到了镇抚司的后院的墙外。
离墙三米开外,她就开始助跑,然后借力纵身一跃,就翻墙进了镇抚司。
翻墙进了后院,穆海棠拍了拍手,熟门熟路地朝着任天野的屋子走去。
“吱呀” 一声轻响,她推门而入,反手便关上了门。
靠着门板,眼前的景象让她一愣—— 满屋狼借,东西堆得乱七八糟。
书案上全是卷宗,地下也有不少,更奇怪的是,本该摆在案前的椅子被推到了一旁,地上却留着块压平的软垫。
她忍不住小声嘀咕:“搞什么?这都堆的什么呀,乱成这样。”
以前来的时候,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如今怎么弄的跟战场似的?这小书房里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她蹙着眉走到书案前,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一卷卷宗,随手展开一看……。
会不会是圣上又让彻查什么案子了,需要大量查卷宗?
她笑着翻了两页,随手放在一边,小声嘟囔道:“哈哈,最近倒是勤快。以前还跟她说,手底下的人不用白不用,他只管等着结果就行,如今倒好,居然亲自在这儿翻卷宗了。”
穆海棠瞧着这乱糟糟的屋子,反正待着也是无聊,索性挽起衣袖动手帮他整理起来。
她先把地上散落的卷宗一一拾起,按年份归拢到书案一角,又将被推到一旁的椅子挪回案前,接着把案上杂乱的笔墨归置好,捡起身旁掉落的镇纸,顺带将地上的碎纸屑扫到角落,很快屋里渐渐有了些条理。
穆海棠正整理的起劲,指尖擦过案几的动作不停,压根没留意屋外的脚步声。
直到 “吱呀” 一声轻响,房门被缓缓推开,她才下意识抬头 —— 只见任天野一只脚踏进门内,另一只还停在门外,身影半掩在光影里。
她当即弯起眉眼,给他递去一个大大的笑容,明媚得晃眼。
假任天野借着门外斜照进来的日光,将那张倾国倾城的笑颜看得真切,穆海棠这没心没肺的模样格外有感染力,竟让他一时有些失神,脚步都顿在了原地。
“你回来了?”
假任天野看了看身后,又看向她沉声道:“你怎么进来的?”
穆海棠一听,随即指着自己笑着道:“我怎么进来的?你傻了吧?你说我怎么进来的?”
说完,她就继续低头干着手里的活,一边收拾一边道:“哎呀,你快进来,把门关上,那光晃我眼睛。”
假任天野没说话,但是另一只脚却进了屋,听见她说晃眼睛,立马把门给关上了。
穆海棠挽着袖子,一边擦拭着他的桌案,一边随口道:“怎么?圣上又让你查大案子了,这屋子让你造的,都没法下脚了。”
“这幸亏我来了,我想着我坐着等也是等,不如帮你归置归置。”
假任天野的目光扫过屋内,地上散落的卷宗已被码得整整齐齐,案几边还摞着几叠放不下的,屋里已然清爽了不少。
他看向那个挽着袖子、低头忙活的小女人,心里满是诧异 —— 她不是将军府的小姐吗?东辰国的这些贵女向来讲究体面,怎会亲自动手做这些下人干的粗活?
假任天野收回目光,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疏离:“不用你收拾。”
他扫过案几上码好的卷宗,“你放的顺序,我回头可能要找上半天,反倒眈误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