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小院里一片寂静。
林沫沉浸在修炼之中,而另一间屋子,楚含烟却毫无睡意。
她坐在窗前,月光洒在她精致的脸上,
那双漂亮的眸子,正静静地看着院子里那柄被她脱手甩出去,至今还插在泥土里的长剑。
输了
在不动用灵力的情况下,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剑法上,输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散修。
她轻轻抬起自己的右手,手腕处,一片青紫,虎口更是隐隐作痛。
清晰地提醒着她,白日里的败北是何等的彻底。
楚含烟自认是对自己有着清晰认知的人。
不动用一丝灵力的情况下,单凭对剑招与对战机的把握,放眼整过北荒域的年轻一辈中,能赢过她的人,
有。
屈指可数。
且每一个,都是响当当的天骄人物,是各大宗门的魁首级的存在。
一个籍籍无名的散修?
怎么可能。
他那不合常理的肉身力量,以及在交手中展现出的、远超常人的剑道理解,绝不是一个普通散修能拥有的。
那么,你究竟是谁呢?
一个大胆的猜测,一个名字,几乎是本能地浮现在她的脑海。
林沫。
青云剑宗首席,也是她的前未婚夫。
普天之下,似乎也只有那个同样以剑道闻名,同样深不可测的男人,才有可能在剑术上稳压自己一头。
可
她旋即自嘲地摇了摇头,葱白玉润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桌面。
一个在知道自己失势之后,就急着让家族长老上门退亲,撇清关系的男人,
有什么理由会刻意压低修为,遮掩容貌,不远万里地跑来天璇城,应聘当自己的护卫?
图什么呢?
图她现在身败名裂,还是图她修为尽失?
这根本说不通。
楚含烟将一条修长匀称的玉腿抬起,搁在椅面上,下巴轻轻枕着膝盖,姿态慵懒,眼底却是一片化不开的落寞。
要是琉璃剑心还在就好了。
琉璃剑心,能勘破世间一切虚妄。
只要她愿意,一眼就能看穿那个“米子游”的伪装,洞悉他的本来面目。
可现在
它碎了。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从她唇边溢出,消散在清冷的月色里。
她强迫自己收回思绪,闭上眼,开始尝试运功修炼。
一丝丝灵力好不容易从丹田中凝聚起来,顺着经脉缓缓流淌。
可还没等完成一个周天循环,那股灵力就像是漏了气的皮球,不受控制地迅速逸散,重新归于天地之间。
徒劳无功。
她睁开眼,眸中一片死寂。
其实,之前林沫在青云宗给她的那颗【九转还魂丹】,她早已吃下。
那丹药的药力确实强大,修复了她在大比上受的内伤,暂时稳住了不断下跌的修为。
可仍旧无法修补她的琉璃剑心。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琉璃剑心,并不是如外界所传那般,是在首席大比之上,被天澜宗的肖珏打伤而碎裂。
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她在大比期间,与林沫“同居”的那段时间里,亲眼见识了林沫那匪夷所思的道。
他的道,光怪陆离,包罗万象,与自己所坚持的纯粹剑道完全相背,却又似乎比自己的道,更直通天地本源。
“水之呼吸”、“卍解”
那些她闻所未闻,却又威力无穷的“剑技”,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是因为她对自己坚持了十几年的道,产生了怀疑,动摇了信念,她的剑心才会出现裂痕。
而肖珏的那一击,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那道裂痕,彻底崩碎。
她本想找个机会,再上青云剑宗的云浅峰,找林沫好好论道一场,解开自己的心结。
可谁能想到
那个无情的男人,竟在她剑心破碎、修为跌落的第一时间,便迫不及待地撇清关系,让家族长老上门退婚!
让她瞬间成为整个北荒域的笑柄!
想到这里,楚含烟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血丝,眼底阴沉晦暗。
“林沫好一个林沫!”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淬毒般的寒意,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我待你也算有情有义,你竟这般对我!”
“若我有一日重塑剑心,再临巅峰”
“林沫,我一定要把你囚禁在身边,让你日日夜夜看着我,让你后悔,让你求我!”
“让你再也无法离开我半步!”
另一边,房间里。
林沫正光着膀子,浑身热气蒸腾,一遍遍演练着《龙象镇狱功》的招式。
坚实的肌肉随着动作而起伏贲张,充满了蛮横的力量感。
“阿嚏!”
他突然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浑身一激灵,感觉后背有点发凉。
林沫停下动作,疑惑地回头看去。
“操,窗户没关。”
夜风顺着窗框,呼啸着往里灌。
他走过去准备关窗,下意识地朝楚含烟房间的方向瞟了一眼。
窗户是朝向院子另一侧的,并不能看到她的房间。
‘还好还好,这要是对着她那边,大半夜光着膀子,被看到了还以为我是什么变态暴露狂呢。’
林沫心里嘀咕一句,随手“砰”的一声将窗户带上,隔绝了外面的冷风。
他搓了搓手臂,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怪事,练着《龙象镇狱功》,气血旺得跟火炉似的,怎么还会觉得冷?”
夜风诡异,吹得人心头发毛。
林沫又练了一会,总觉得那股凉气不是从窗外灌进来的,而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索性早早就睡了。
翌日。
天刚蒙蒙亮,林沫推门而出,伸了个懒腰,浑身骨节噼里啪啦一阵爆响。
昨夜那股莫名的阴冷感已消失无踪。
‘奇怪,难道真是窗户没关的缘故?’
院中,那道白色身影早已开始练剑。
剑光清冷,身姿孤傲。
楚含烟不知疲倦地挥舞着长剑,汗水早已浸湿了她的鬓角,可她手中的剑,没有半分迟滞。
林沫靠在门框上,看得啧啧称奇。
‘真不愧是卷王啊!’
‘这要是放到蓝星,怕也是能卷死一片高考大军的狠人。’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楚含烟收剑而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她转过身,清冷的目光扫了过来。
“早。”
“小姐早。”
林沫抱拳回礼,姿态恭敬。
楚含烟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用下巴朝着院角的兵器架扬了扬。
意思不言而喻。
来一场热血沸腾的晨间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