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恪行:
今天应该是你的生日。
三十岁生日快乐。
其实我有点不知道要写什么的,我本来也没打算给你写,但是这块腕表刷爆了我的卡(不是你给的卡,是我自己的卡),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写点什么,让你记住。
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距离你的生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本来在此之前我已经给你买了一份生日礼物,就是去苏州那次我买旗袍的时候,顺便给你买了一条领结,但是想了想,又觉得那条领结不太好,我想给你准备一个更好点礼物。
我其实不太会挑礼物,你知道的。
每次给你送生日礼物的时候你好象都不是特别喜欢。但是其实我也很用心的挑了很久的。
(一串被划掉的字)
怎么办,我忽然不知道要写什么了,后悔问他们要了两张纸……
嗯,那就随便写点凑字数的吧(这句也被划掉)
今天上午出门之前你做的三明治很好吃,但是有点噎,不过我全部都吃完了,我发现你的厨艺好象变得更厉害了!!!
其实在来香港找你之前的那天晚上我也下过厨,因为晚上芳姨走了,我作图到很晚忽然有点饿,本来打算去厨房做饭的,可是打开厨房的门,我忽然发现我好象除了煮面什么都不会。
然后,你知道我发现什么了吗?
江恪行,你真的对我很好诶。
结婚这几年你好象一次也没有让我下过厨房,每次晚上我饿了想要吃东西都是你去煮的面。
你的厨艺一开始真的也很不好,我永远都记得你第一次给我煮面的时候鸡蛋里面还有壳,盐也放了很多。
但是我没有告诉你,因为我不敢,我还把那碗面全部都吃完了,晚上又自己下床去喝水,被你发现后你还有点严厉地说了我。
怎么象在翻旧帐?(划掉)
对不起…… 我不是在跟你翻旧帐,我只是忽然想到这件事。
但是你现在的厨艺已经越来越好了!我觉得你比芳姨煮的面还要好吃!!!
对了,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来香港的时候吗?
也不是第一次,就是跟你结婚那一次。
你开车来机场接我,那时候你问我,跟你结婚是不是我自愿的。
我忘记我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了,但是我肯定是不敢说不愿意的,有没有说愿意我也不记得。
现在我想告诉你,是的,我好愿意的。
跟你结婚我很开心,很幸福。
这几年你对我很好,虽然有时候总是凶巴巴的,但是我知道,你只是假装很凶很冷漠,你比我爸妈、比方诗然、方芷妍都要好。
你每次回国都会给我带礼物,虽然我每次都装作不在意,但其实每一份都有好好收起来。
我也知道刚结婚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你经常给我买花。
我假装不喜欢,还故意说自己花粉过敏,其实是骗你的,我很喜欢你送的那些花,每次都是我自己把他们剪好装进花瓶的,不是芳姨做的哦。
只是送花这件事情太亲密了,我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我也不知道你送花给我是因为喜欢我,还是你顺便买花带回来而已。
还有那些盲盒娃娃,其实我根本不喜欢他们,但是你记不记得有一次我们一起去吃饭,我看了一眼娃娃机,你陪着我在商场负一楼抓了一个小时的娃娃。
那是你陪我最久的时候,虽然那一个小时我们什么也没抓到,可是我特别开心。
还有,我总是在生病,总是有各种问题,好象特别麻烦。
其实我并没有那么脆,我身体很好的!
我喜欢生病是因为我每次生病的时候你总会对我很温柔……
你肯定不记得了,没关系,我记得就好。
说了那么多,江恪行,其实我想说的是谢谢你。
谢谢你跟我结婚,谢谢你对我好。
跟你结婚这几年我觉得很幸福,但是当着你的面我有点不好意思说出来,所以只敢偷偷在这里告诉你。
不知道你会不会看见这封信,希望你能看见,也希望你永远不要看见。
只是如果你不看的话,你就永远也看不到这么好、这么会夸你、这么喜欢你的我。
原来我已经写了这么多了,这是我对你说过最多的话了吧?
其实我话很多的,但有时候不太敢跟你讲。
我不知道我们会不会一直在一起,会在一起多久。
但是我很珍惜跟你的婚姻。
我有时候也很想对你好一点,但是不知道要怎么对你好。
嗯,我会学着对你好的!
你比我大四岁,等以后你老了的时候我应该还挺年轻的,我会照顾你的,就象你现在照顾我一样!
哎,忽然还挺想知道你老了以后是什么样子。
刚(划掉)你刚刚给我发消息了,你怎么这么快就到楼下来接我了。
好了,我不能再写了。
生日快乐江恪行。
永远开心。
记得多笑笑,不要老是那么凶,你笑得时候特别好看。”
白色的纸,钢笔穿透写的很用力,落款是爱你的方11
时间是他生日之前的半个月,10月13日下午15点36分。
江恪行看完这封信。
想到他在中环接她的那天,她手上的墨水痕迹。
原来她居然给自己写了这么长的一封信。
他将纸展开,又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方以珀的字不太好看。
他记得以前给她当家教的时候,她最喜欢偷懒,也爱在纸上乱涂乱画。
有几次他给她讲课,她看上去听得一脸认真,低头在纸上不停地涂涂画画。
江恪行以为她是在认真记笔记,当下心里对她还略微有点改观。
觉得她虽然看着不太好教的样子,但也算是尊重老师热爱学习。
结果有一回她中间被方芷妍叫到楼上不知道去做什么,他按照上课的休息时间提前结束来书房,一眼看见铺开在书桌上的草稿纸。
根本不是什么认真的课堂笔记,上面涂涂画画,全是各种鬼画狼涂的东西。
甚至夹杂着几个简笔小漫画,上面的人赫然是给她上课的自己。
江恪行看着这封信,信的最下方是她简笔勾勒的小漫画。
上面是穿着西装打着领结一脸冷淡的他,旁边画了一个笑脸和小太阳。
他看着看着,忽然笑了。
但心下却是涌起一股难言未尽的酸涩,像喉咙被灌入一万公顷滚烫烧红的铁。
沉沉的往下坠,砸得他瞬间清醒。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是这段婚姻里爱的更多付出的更多的那一个人。
但实际上他比谁都傲慢。
沉浸在自己爱情的叙述里,一边挣扎一边不甘,但却从一开始就没有哪一刻完全的敞开过心扉。
习惯性的把爱情也当成是博弈的一环,谁先说出口谁先袒露谁就是输家。
但其实很简单。
爱有时候就是这样没有边界,不讲道理,不谈对错输赢。
像瘟疫、像暴雪。
象二人世界的战争。
但两张白纸,一支钢笔,一封字迹潦草的信。
就足以让他丢盔卸甲,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