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星梭”化作一道银色流光,在无垠的蔚蓝之上平稳而迅疾地飞行。下方是波涛汹涌的海面,时而平静如镜,映照着蓝天白云;时而巨浪滔天,仿佛有巨兽在水下兴风作浪。浓郁的水汽与淡淡的天地灵气混合在一起,与内陆干燥的环境截然不同。
陆沉盘坐于舟内,一边操控灵舟,一边将神识缓缓铺开,探索着这片陌生的海域。他的神识如今已能复盖方圆数千里,但在这浩瀚大海之中,依旧显得微不足道。只能感知到一些零散的、灵气稀薄的小岛,以及无数在深海中游弋的、强弱不一的生命气息。
这片海域的广阔,远超他的想象。根据海图所示,他现在所处的局域,仍属于“近海”范围,相对安全,真正危险与机遇并存的“外海”以及更神秘的“远海”,还远在更南方。
陆沉乘坐灵舟飞行数日,除了遭遇几次不算强烈的海上风暴外,并未遇到什么真正的危险。偶尔有一些低阶海鸟妖兽试图攻击灵舟,也被灵舟自带的防御光罩轻易弹开
这一日,正当陆沉以为会一直这般平静时,他神色微动,感应到右前方千里之外,传来一阵剧烈的灵力波动,其中还夹杂着愤怒的咆哮与一种尖锐的嘶鸣。
他心念一动,逐星梭方向微偏,朝着波动传来处悄然靠近。
片刻后,眼前的景象让他目光一凝。
只见一片相对平静的海面上,一场激烈的战斗正在进行。交战的一方,是一头体型庞大如小山、龟壳上布满玄奥纹路、头颅似龙非龙的巨龟!其散发出的气息,赫然达到了八级妖兽的层次,相当于人族元婴初期修士!这正是海域中的强大种族之一———玄龟!
而围攻这头玄龟的,却是三条通体覆盖着冰蓝色鳞片、头生独角的怪蛇!这些怪蛇长约十数丈,口中喷吐着极度寒冷的冰之吐息,所过之处,海面瞬间被冻结大片。它们的实力也极为不俗,每一条都相当于七级巅峰妖兽,三条联手,配合默契,竟将那玄龟逼得颇为狼狈。
玄龟防御力惊人,但那冰息中似乎蕴含着某种奇特的力量,能不断侵蚀它的护体妖光,并在它厚重的龟壳上凝结出厚厚的冰层,减缓它的动作。玄龟怒吼连连,虽操控着水流形成巨大的旋涡和高压水箭进行反击,但却总是被三条怪蛇灵活躲开,或是被喷吐的冰息给冻结。
“是‘寒螭’!”陆沉认出了那种怪蛇。这也是一种强大的海兽,体内血脉中蕴含一丝微薄的龙族血脉,性喜阴寒,常常群居活动,其独角是炼制冰属性法宝的极品材料。
看场中形势,那玄龟虽然实力更为强横,但似乎年岁已高,动作稍显迟缓,在三条寒螭的围攻下,妖力消耗巨大,疲态频出,看得出来,它的落败只是时间问题。它那巨大的龟眼中,已流露出了一丝疲惫与不甘。
陆沉本不欲多管闲事,海域之中弱肉强食,乃是常态。但就在他准备悄然离去时,体内的星辰殿令牌,竟然微微震动了一下,传递出一丝对这头老玄龟的亲和之意?同时,殿灵那断断续续的意念也再次响起:
“玄龟寿长知秘”
陆沉心中一动。玄龟一族以长寿和博闻广记着称,这头老玄龟存活了不知多少岁月,或许对南海,特别是外海乃至星辰殿碎片相关的信息有所了解?救下它,或许能省去自己不少摸索的功夫。
心念既定,陆沉不再尤豫。
就在一条寒螭抓住玄龟反击的间隙,猛地窜出,独角闪铄着幽蓝寒光,直刺玄龟相对柔软的脖颈处时——
“嗤!”
一道细微却凝练无比的星辰指芒,跨越数十里距离,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条寒螭的独角尖端!
“咔嚓!”
那坚硬堪比法宝的独角,竟应声而断!
“嘶——!”那条寒螭发出一声痛苦尖锐的嘶鸣,攻势戛然而止,惊骇地望向指芒来源之处。
另外两条寒螭也瞬间警剔起来,放弃了攻击,盘起身子,冰冷的蛇瞳死死盯住突然出现的逐星梭和舟上那道青袍身影。
老玄龟压力一轻,巨大的头颅转向陆沉,眼中流露出惊疑与感激之色。
“人族修士?此事与你无关,速速退去!”为首那条体型稍大的寒螭口吐人言,声音冰冷,带着威胁。它们能感觉到陆沉身上那深不可测的气息,不愿节外生枝。
陆沉驾驭逐星梭缓缓上前,语气平淡:“三位以多欺少,对付一位长者,未免有失风度。不若给陆某一个面子,就此罢手,如何?”
“给你面子?你算什么东西!”断角的寒螭性情暴戾,怒喝道,“这老龟的龟壳和精血对我等大有用处,岂是你一句话就能打发的?识相的就滚开,否则连你一起吞了!”
陆沉眼神微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他并未离开灵舟,只是心念一动,周身星辉流转,【星辰法域】瞬间扩张开来,将方圆十里的海面笼罩其中!法域之内,星光璀灿,浩瀚的星辰之力如同无形的大山,压向那三条寒螭!
三条寒螭顿时感到周身一沉,仿佛陷入了粘稠的泥沼,行动变得极其困难,连喷吐出的冰息都黯淡了不少!它们惊骇欲绝,这才明白踢到了铁板!
“领域?!你是元婴中期以上的大修士?!”为首寒螭失声惊呼,再无之前的嚣张。
“现在想走,晚了。”陆沉声音淡漠,并指如剑,碎星剑未曾出鞘,但一道凝练的【北斗诛仙剑意】已破空而出,化作七道细小的剑光,如同拥有灵性般,分别袭向三条寒螭的要害!
剑光速度极快,在星辰法域的加持下,更是难以闪避!
“噗!噗!噗!”
伴随着利刃入肉的声音与凄厉的惨叫,三条寒螭的身上瞬间爆开数朵血花,妖气溃散,遭受重创!
它们彻底胆寒,再也不敢停留,怨毒地看了陆沉一眼,拖着重伤之躯,狼狈地钻入深海,瞬间消失不见。
陆沉也没有追击,对他来说,驱赶走这些麻烦便已足够。他收敛法域,看向那头老玄龟。
老玄龟此刻已然化去了身上的冰层,妖力虽然损耗不少,但并无大碍。它巨大的身躯缓缓缩小,最终化作一个身着玄色龟甲袍、面容古朴、手持一根弯曲木杖的老者,踏波而行,来到逐星梭前,对着陆沉深深一揖。
“老朽归寿,多谢道友救命之恩!”老者声音苍老,却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沉稳,“若非道友出手,老朽今日恐怕难逃一劫。”
“归寿道友不必多礼,路见不平而已。”陆沉还了一礼,问道,“道友乃是玄龟之身,寿元悠长,不知为何会与那三条寒螭在此冲突?”
归寿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不瞒道友,那三条寒螭,乃是奉了‘冰螭王’之命,前来索要老朽背上的一块‘甲心源壳’,说是要为其炼制一件法宝。此壳乃老朽本命元气所凝,关乎性命,岂能轻易予之?故而才动起手来。”
原来如此。陆沉点了点头,海域之中,为了天材地宝厮杀,实属寻常。
“道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归寿沉吟片刻,从怀中取出一物,那是一枚巴掌大小、呈现出深蓝色、表面有着天然水波纹路的鳞片,散发着柔和的水灵之气与一股古老的气息。
“此乃老朽早年褪下的一枚‘本命水鳞’,其上蕴含老朽一丝本源气息与对南海水势的感悟。持此鳞片,在外海局域,可一定程度上避开某些险恶的水域旋涡,也能让一些低阶海兽不敢靠近。或许对道友的海上之行,略有助益。”
陆沉心中一动,这确实是个实用的礼物。他接过鳞片,顿时感到一股清凉温润的水灵之气顺着手臂流入体内,与周围的海洋环境隐隐产生共鸣。
“多谢归寿道友。”陆沉收起鳞片,顺势问道,“实不相瞒,陆某此次南下,是为了查找一物,此物可能与‘水’、‘潮汐’之力相关,大致方位在外海局域。道友久居南海,见多识广,不知可曾听闻过外海有何处,近期有异常的空间波动或与星辰相关的异宝出世传闻?”
“与水、潮汐相关星辰异宝”归寿抚着长须,浑浊的老眼中闪过思索的光芒。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道:“道友所言,倒是让老朽想起一事。近半年来,外海‘碎星群岛’深处,确实时有异常的空间涟漪传出,偶尔在望日之夜,会有非同寻常的潮汐之力汇聚,引动星辉垂落。曾有胆大的修士前去查探,却大多无功而返,甚至有人失踪据说,那里可能出现了‘潮汐泪’。”
又是碎星群岛和潮汐泪!与那流火城老乞丐所言相互印证!
“道友可知那碎星群岛具体有何凶险?为何连蛟龙一族都不愿轻易靠近?”陆沉追问。
归寿脸色变得有些凝重:“碎星群岛,顾名思义,传说乃是上古星辰坠落所形成的岛屿群,地形复杂,暗流汹涌,更可怕的是那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幻雾’与‘蚀灵之风’,能侵蚀神识,消磨法力。而且老朽曾听闻,群岛深处,似乎镇压着什么不祥之物,与上古一场大战有关。故而,即便是海域中的强族,若非必要,也不愿深入其中。”
上古星辰坠落?镇压不祥? 陆沉眼中精光一闪,这与星辰殿碎片的存在,可能性极高!
“多谢道友告知,这些信息对陆某至关重要。”陆沉诚心道谢。
“道友客气了。”归寿摆了摆手,“碎星群岛凶险异常,道友若欲前往,务必做好万全准备。若遇紧急情况,可捏碎那枚水鳞,老朽若能感应到,或可提供些许微末帮助。”
两人又交谈片刻,归寿便化作玄龟本体,向陆沉点头示意后,沉入海中消失不见。
陆沉手握那枚温润的本命水鳞,望向南方那水天相接之处,目光愈发坚定。
碎星群岛,望潮崖,潮汐泪第四块碎片,我来了!
逐星梭再次激活,划过海面,朝着那片被迷雾与传说笼罩的凶险之地,加速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