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脉大比尘埃落定,陆沉之名如旋风般传遍黄风谷。以筑基七层修为,凭借精妙的法术操控和阵法结合,力压众多八九层的精英弟子,最终夺得魁首,更获得一枚足以让所有筑基修士疯狂的凝晶丹,其风头一时无两。
羡慕、嫉妒、探究、结交…各种目光和心思纷至沓来。陆沉的翠竹坪洞府前所未有地“热闹”起来,每日前来拜访、道贺、甚至单纯想混个脸熟的弟子络绎不绝。
陆沉不胜其烦,却深知此刻绝不能得意忘形。他依旧保持低调谦和的态度,对所有访客都以礼相待,但多以“巩固修为、准备聆听老祖教悔”为由,婉拒了过多的交际,大部分时间仍处于半闭关状态。
他深知,那枚凝晶丹是烫手的山芋,不知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而明日面见元婴老祖穹老怪,更是吉凶难料的大机缘。
他将凝晶丹谨慎地收藏在储物袋最深处,并加之了数层自己布置的隐匿禁制,确保万无一失。随后,他静心凝神,将自身状态调整至最佳,以应对明日可能面临的一切。
翌日清晨,朝阳初升。
包括陆沉在内的前十名弟子,早早便来到主殿前的广场等侯。众人皆神色肃穆,带着激动与忐忑。即便是其中修为最高的几位筑基九层弟子,在面对元婴老祖时,也如同雏鸟见凤,唯有敬畏。
钟灵道掌门亲自出现,目光扫过十人,在陆沉身上略微停留,颔首道:“随我来。”
他引领着十人,并非前往寻常议事的大殿,而是绕过主殿,向着后山更深处行去。沿途阵法禁制重重,灵气愈发浓郁精纯,甚至化作淡淡的灵雾缭绕山间。
最终,众人来到一处看似普通的青石平台。平台一侧是徒峭崖壁,壁上爬满青藤,并无特殊之处。
钟灵道却对着崖壁躬敬一礼:“师叔,弟子奉命,引领本次大比前十前来聆听教悔。”
话音刚落,那布满青藤的崖壁竟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青藤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信道,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草木清香与古老沧桑气息的灵风从中吹出,令人精神一振。
“进来吧。”一个平淡温和,却仿佛直接响在每个人灵魂深处的声音从信道内传来。
钟灵道示意众人入内,自己却留在原地,显然并无资格进入。
陆沉等人深吸一口气,依次步入信道。
信道初时狭窄,但很快眼前壑然开朗。其内并非想象中富丽堂皇的洞府,而是一片生机勃勃的山谷!谷内灵泉潺潺,奇花异草遍地,许多外界难得一见的灵药在此竟如同野草般随意生长。浓郁的灵气几乎凝成实质,呼吸间便觉修为隐隐增长。
山谷中央,有一间简陋的茅草屋。屋前,一位身着朴素葛袍、头发灰白、面容红润如同婴儿的老者,正挽着袖子,拿着一个木瓢,给一株看似普通的青草浇水。
这老者身上没有丝毫灵压外泄,看上去就象一个普通的乡间老农。但陆沉等人却丝毫不敢怠慢,齐齐躬身行礼:“弟子拜见穹师祖!”
此人,正是黄风谷的定海神针之一,元婴中期大修士——穹老怪。
穹老怪放下木瓢,转过身,目光温和地扫过十人,最终在陆沉身上顿了顿,微微一笑:“都是不错的苗子。不必拘礼,随便坐吧。”
他随意地坐在茅屋前的一块青石上,示意众人也找地方坐下。众人哪敢真的“随便”,皆是恭谨地在一旁的蒲团上正襟危坐。
“修行之道,贵在持之以恒,亦贵在知变通。”穹老怪开口,声音平和,却直指大道本源,“今日叫你们来,并非要传授什么惊天动地的秘法,只是与你们聊聊修行中的一些关隘,能领悟多少,看你们各自的造化。”
他并未直接讲解高深功法,而是从最基础的引气入体、灵力运转开始谈起,言语朴实,却往往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寻常修士容易忽略的细微之处,甚至颠复一些常识性的认知。
比如谈到灵力属性,他言道:“水火并非绝对相克,阴阳亦可相生。执着于属性之辩,便是落了下乘。须知万法归宗,灵力本质皆是天地能量,关键在于如何驾驭,如何融入己道…”
他又讲到神识运用:“神识非仅用于探查御物,更是沟通天地、体悟法则之桥梁。强横者,可一念生幻,一眼万年。细微者,可观星辰运转,察秋毫之末。尔等日常打坐,可尝试将神识散于天地,非掌控,乃感知,体会风雨雷电、草木枯荣中蕴含的‘意’…”
他甚至随手演示,指尖一缕灵力流转,时而化作烈焰,时而凝为寒冰,时而生机勃勃催发种子瞬间开花结果,时而死寂沉沉令花瓣倾刻凋零腐朽…种种变化,玄妙无穷,却又浑然天成,毫无滞涩。
十名弟子听得如痴如醉,许多困扰已久的修炼难题茅塞顿开,只觉得眼前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对修行有了全新的认知。
陆沉更是受益匪浅。穹老怪的许多观点,与他《星辰大道经》中某些晦涩之处,以及他自身以现代思维理解修仙的种种设想,隐隐相互印证,甚至提供了更高层次的视角。他听得格外专注,神识空前活跃,不断吸收、消化着这些宝贵的知识。
穹老怪看似随意而谈,目光却偶尔扫过众人,观察着他们的反应。看到陆沉眼中那并非盲目的崇拜,而是充满思辨和领悟的光彩时,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不知不觉,一日时间匆匆而过。
当穹老怪停下讲述时,众人仍沉浸在道韵馀味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好了,今日便到此为止。”穹老怪的声音将众人唤醒,“各自回去好生体悟吧。”
众人如梦初醒,虽意犹未尽,却知机缘已尽,纷纷起身,躬敬行礼:“谢师祖教悔!”
穹老怪摆摆手,目光再次扫过陆沉,似乎随意地补充了一句:“陆沉留下,老夫尚有一事相询。”
其他九名弟子闻言,皆是微微一愣,看向陆沉的目光中充满了羡慕,随即躬敬退出了山谷。
山谷内,只剩下陆沉与穹老怪两人。
气氛似乎变得有些微妙。
陆沉心中微微一紧,面上却依旧保持恭谨:“不知师祖有何吩咐?”
穹老怪并未立刻回答,而是踱步到那株他之前浇灌的青草旁,轻轻抚摸着草叶,仿佛自言自语般道:“这株‘静心兰’,在此地生长了三百年,看似普通,其根系却已深入地脉灵枢,能感知谷内一草一木,一灵一气的细微变化。”
他转过头,目光平静地看向陆沉:“昨日,你在问心镜中,神识凝练,道心坚定,远超同侪,甚至…隐隐有几分上古炼神术的韵味。你修炼的,似乎并非普通的《沧浪诀》吧?”
陆沉心脏猛地一跳!元婴老祖的感知果然恐怖!竟然连问心镜中的细微表现都能察觉,甚至看出了他神识的异常!
他知道,此刻任何隐瞒和狡辩都可能引来更大的怀疑。好在,他早有准备。
他深吸一口气,坦然道:“师祖明鉴。弟子早年偶入一处古修洞府,除得到一些阵法传承外,还得了一篇残缺的炼神法门,名为《凝星念》,平日暗自修炼,故而神识比同阶稍强一些。此事未曾上报宗门,还请师祖恕罪。”他将摇光殿传承中一门最基础、最大众化的星辰炼神术抛了出来,半真半假。
“《凝星念》?”穹老怪沉吟片刻,似乎在回忆什么,缓缓点头,“似是上古‘星衍宗’的基础炼神法门,你能得到,也是你的机缘。修炼之时,可曾遇到滞碍?”
陆沉心中稍安,看来这套说辞蒙混过关了。他躬敬回答:“回师祖,偶有神识增长过快难以掌控之感,需以丹药平和,缓慢磨砺。”
“恩,炼神之道,欲速则不达,稳扎稳打方是正道。”穹老怪并未深究,话锋却突然一转,“你于阵法、炼丹皆有涉猎,且造诣不凡。更难得的是,斗法之时善于扬长避短,以巧破力,心思缜密,可见道心坚定,并非鲁莽之辈。”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如今魔道蠢蠢欲动,天南暗流汹涌。宗门正值用人之际,需的是你等这般有潜力、有头脑的弟子尽快成长起来。那枚凝晶丹,好生利用,争取早日结丹,方有在这乱世中立足之本。”
“弟子谨记师祖教悔!”陆沉躬敬应道。
“去吧。”穹老怪挥挥手,重新拿起木瓢,继续给他的花草浇水,仿佛刚才只是一次寻常的谈话。
陆沉再次行礼,缓缓退出了山谷。
直到走出信道,重新看到等在外面的钟灵道掌门,陆沉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
与元婴老祖的单独面对,压力之大,超乎想象。虽然看似有惊无险,甚至得到了勉励,但陆沉心中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穹老怪最后那番话,看似勉励,实则也是一种无形的鞭策和…期待?或者说,是将他真正纳入宗门视野的标志。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获得了元婴老祖的关注和凝晶丹,意味着更多的资源和机会,也意味着他将被卷入更深的旋涡。
“看来,结丹之事,必须尽快提上日程了。”陆沉心中暗道,只有结成金丹,才能真正拥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他随其他弟子一同告退,返回翠竹坪。
然而,他并不知道,在他离开后,山谷茅屋前,穹老怪放下木瓢,望向陆沉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
“《凝星念》?星衍宗?此子神识之纯净凝练,可不象那早已失传的星衍宗基础法门能达到的…倒有几分象是古籍中记载的…星宫巡使一脉的气息?” “还有那阵法路数…看似寻常,内核却古奥非凡…” “乱星海…星宫…这潭水,可是深得很呐…” 老者低声自语,随即摇了摇头,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罢了,是福是祸,且看其自身造化吧。只要心向宗门,多点秘密,也无妨。”
他不再多想,继续专注于眼前的的花草,仿佛世间万物,皆不如这一草一木值得关注。
陆沉回到洞府,立刻开启所有禁制,开始仔细消化今日所得。元婴老祖的一日讲授,价值连城,许多感悟需要时间沉淀。
同时,他也开始认真规划结丹之事。凝晶丹已到手,自身修为也已达筑基后期,是时候做准备了。结丹需寻一绝对安全且灵气充沛之地,宗门内并非最佳选择,他的秘密太多。
或许…该考虑离开宗门一段时间?以游历或查找结丹契机为借口?
就在他沉思之际,洞外禁制再次被触动。
神识一扫,来人竟是陈巧倩。她此刻神色略显焦急,手中还捏着一枚传音符。
陆沉开启禁制,陈巧倩立刻快步走了进来,语气急促道:“陆师弟,你近日千万小心!我刚刚得知,那封岳回去后极为不甘,其师,天阙峰的刘靖师叔似乎也对师弟夺得凝晶丹颇为不满…他们或许不敢明面上如何,但需防其暗中使绊子!尤其是师弟若准备外出查找结丹机缘,务必万分警剔!”
刘靖?那位金丹中期的天阙峰长老?
陆沉目光一凝,看来,麻烦果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