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涧位于黄风谷西北方向,是一片连绵的险峻山脉。因深处常年刮着蕴含阴煞之气的黑风而得名,即便是外围局域,也显得比宗门其他地方荒凉阴森许多,灵气紊乱,寻常弟子极少愿意来此。
厉飞雨一马当先,遁光迅疾而稳定,显然对这片局域并不陌生。叶云紧随其后,偶尔回头瞥向队伍后方的陆沉,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意。张铁则显得有些吃力,勉强跟在两位筑基中期师兄身后,那憨厚的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努力。
陆沉坠在最后,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般悄然铺开,将方圆数百丈内的风吹草动尽收心底。《星辰大道经》赋予他的神识远超同阶,加之蕴星丹的持续滋养,使得他在这等环境下依旧能保持极高的感知力。
一路上,偶尔遇到几只低阶妖兽,皆被队伍前方的厉飞雨随手一道剑气或叶云的法术轻易解决,根本无需他人出手。厉飞雨出手干净利落,剑气中蕴含的煞意令人生畏,显然其实力又有精进。
“停。”飞行约莫一个时辰后,厉飞雨忽然抬手,示意众人降落在一处地势较高的山脊上。
前方是一片更加幽深的山谷,谷中弥漫着淡淡的黑色雾气,视线和神识都受到一定阻碍,隐隐有妖兽的嘶吼声从深处传来。
“据此前的巡逻弟子回报,这片‘黑雾谷’近期有异常灵力波动。”厉飞雨目光扫过山谷,声音低沉,“我等分头探查。叶云,你带张铁从左翼切入。王师弟、李师弟,你们负责右翼。陆沉…”他目光转向陆沉,淡淡道:“你随我从中路推进。保持距离,以神识连络,发现异常立刻示警,不得擅自行动。”
这个分配,看似合理,却让陆沉心中警铃大作。让他单独跟随实力最强、也最让他忌惮的厉飞雨?叶云则带着实力最弱的张铁?这绝非正常战术分配。
叶云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立刻应道:“是,厉师兄!”说罢,便带着有些茫然的张铁,朝着左翼飞去。
另外两位王姓和李姓的筑基中期弟子对视一眼,似乎也觉得这安排有些奇怪,但不敢违逆厉飞雨,拱手应下后便向右翼飞去。
转眼间,山脊上只剩下厉飞雨和陆沉二人。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
“走吧,陆师弟。”厉飞雨看了陆沉一眼,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率先向黑雾谷中掠去。
陆沉深吸一口气,保持着一个身位的距离,紧紧跟上,体内星辰灵力悄然运转,神识更是提升到极致,不仅警剔着四周,更重点防范着前方的厉飞雨。
谷中黑雾弥漫,能见度不足十丈,神识也被压缩到百丈范围内。怪石嶙峋,枯木扭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朽和煞气。
厉飞雨在前方不紧不慢地飞行,偶尔挥剑斩开挡路的藤蔓或惊走的低阶妖兽,似乎真的只是在认真探查。但他始终没有与陆沉交流,那股无形的压力却始终笼罩着陆沉。
陆沉沉默跟随,心中念头急转。厉飞雨到底想干什么?借此机会单独对付自己?在这黑雾之中,确实是个下手的好地方。但他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以他如今在宗门的地位和实力,需要如此麻烦吗?
还是说,他另有目的?
就在陆沉全神戒备之际,前方的厉飞雨忽然毫无征兆地停下脚步,猛地转身
陆沉几乎在同一时刻身形暴退,星辰漩壁瞬间在身前展开,指尖星芒隐现,碎星指蓄势待发!
然而,厉飞雨并未出手攻击。他只是站在原地,目光锐利如刀,死死地盯着陆沉,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质问:
“陆沉!你究竟是谁?”
陆沉心中剧震,但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愕和疑惑:“厉师兄此话何意?师弟自然是黄风谷弟子陆沉。”
“哼!”厉飞雨冷哼一声,眼神愈发冰冷,“黄风谷弟子?一个普通的黄风谷弟子,能在筑基初期就拥有如此凝练的神识?能在被我煞气锁定瞬间做出如此完美的防御姿态?能让我动用‘窥灵镜’都看不透你丹田虚实?”
他每问一句,气势便强盛一分,那股沙场带来的血煞之气混合着筑基后期的灵压,如同潮水般向陆沉涌来!
“窥灵镜?”陆沉心中再惊,那是一种极为罕见的探查法器,能窥视修士丹田灵力的部分虚实,难怪厉飞雨一直对自己有所怀疑。但他表面上依旧强自镇定,《星辰大道经》悄然运转,星辰灵力内敛如深潭,将对方的气势压迫化解于无形。
“厉师兄恕罪。”陆沉语气带着一丝“被冤枉”的愤懑和“无奈”,“师弟不知什么窥灵镜。师弟只是自幼神魂比常人稍强些许,加之入门后一心修炼,于《碧海潮生诀》上略有心得,故灵力比同阶凝练几分。至于师兄的煞气…师弟只是下意识自保,让师兄见笑了。”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将自己所有异常都归咎于“天赋”和“努力”,合情合理。
厉飞雨死死盯着陆沉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出破绽。但陆沉眼神清澈,带着被无端质疑的委屈和不忿,演技毫无漏洞。
两人在黑雾中对峙,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片刻后,厉飞雨周身气势忽然一敛,那股逼人的煞意如同潮水般退去。他深深看了陆沉一眼,语气莫测:“最好如此。记住,无论你隐藏了什么,都不要做出危害宗门之事。否则…”他没有说完,但其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说完,他竟不再理会陆沉,转身继续向前探查,仿佛刚才那番咄咄逼人的质问从未发生过。
陆沉站在原地,背后已被冷汗浸湿。刚才那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厉飞雨的杀意。此人绝对不止筑基后期那么简单!其灵压之凝练,煞气之精纯,远超普通筑基修士!
他到底是谁?真的只是七派联盟的巡查使?
厉飞雨没有动手,是信了自己的话?还是…有所顾忌?或者,他刚才的质问,本身就是一种试探和警告?
陆沉心中疑窦丛生,但此刻不容他多想,只能继续保持警剔,跟上厉飞雨。
又前行了一段距离,黑雾似乎淡了一些。忽然,厉飞雨再次停下,这次却并非因为陆沉,而是目光锐利地望向前方某处。
“有动静。”
陆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前方百丈外的乱石堆后,隐约有灵光闪铄,并传来一阵打斗声和妖兽的咆哮!
“过去看看,小心。”厉飞雨低喝一声,身形如电,疾射而去。
陆沉紧随其后。
越过乱石堆,眼前的景象让两人都是一怔。
只见叶云和张铁正陷入苦战!他们的对手并非预料中的魔修或邪修,而是三头体型庞大、皮糙肉厚、双目赤红的“嗜血妖熊”!这种妖兽力大无穷,而且极其嗜血狂暴,平时极少成群出现。
此刻,叶云正操控着一柄飞剑,与一头妖熊缠斗,显得有些狼狈,他的法术打在妖熊厚实的皮毛上效果甚微。而张铁则更加不堪,他手持一面盾牌法器,被另一头妖熊追得连连后退,险象环生,眼看就要支撑不住。第三头妖熊则在一旁咆哮,伺机而动。
“厉师兄!陆师弟!快出手!”叶云看到两人赶来,急忙大喊,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厉飞雨眉头一皱,没有丝毫尤豫,手中古剑发出一声清鸣,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瞬间斩向追攻张铁的那头妖熊!
噗嗤!
血光迸溅!那头实力堪比筑基中期的妖熊,竟被厉飞雨一剑斩断了半个脖颈,哀嚎着倒地抽搐!
好强的攻击力!陆沉目光一凝。
与此同时,陆沉也出手了。他并未动用星辰法术,而是祭出了一柄得自宗门、品质尚可的蓝色飞剑,化作一道流光,配合叶云,缠住了另一头妖熊。剑光流转间,看似声势不小,实则威力控制得恰到好处,既不显得太弱,也绝不出风头。
厉飞雨斩杀一头妖熊后,剑势不停,又扑向第三头妖熊,剑光纵横,煞气滔天,很快便将那头妖熊也压制得节节败退。
叶云压力大减,终于缓过气来,看向厉飞雨的目光充满了敬畏和感激。
然而,就在战局看似即将稳定之际,异变陡生!
那个一直看似在狼狈躲闪、岌岌可危的张铁,在厉飞雨背对他,全力攻击第三头妖熊的瞬间,其憨厚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无比!他手中那面看似普通的盾牌法器边缘,猛地弹出一道几乎透明的薄刃,带着一股极其隐晦却歹毒无比的幽光,悄无声息地、快如闪电般直刺厉飞雨的后心要害!
这一击,时机、角度、狠辣程度,都拿捏得妙到毫巅!绝非一个炼气七层弟子所能发出!
“小心!”陆沉的神识一直若有若无地关注着全场,在张铁眼神变化的瞬间就已察觉不对,几乎本能地出声示警!
厉飞雨似乎也察觉到了背后的致命杀机,但正值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际,身前还有妖熊猛扑,眼看就要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