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内,陆沉并未急于行动。他深知“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道理,尤其是在面对黑煞峰这等疑似存在上古遗留的凶险之地。
他首先花费了整整一日时间,将自身状态调整至巅峰。星辰灵力在体内奔流不息,神识清明澄澈,《星辰大道经》的运转圆融无碍。随后,他取出了那套价值不菲的“窥阵蛛”法器。
一共十二只,仅有指甲盖大小,通体由一种暗银色金属打造,形制精巧,八足纤毫毕现,复眼处镶崁着微小的影息石。陆沉并未立刻使用,而是以自身精纯的星辰灵力,逐一对其进行温养祭炼。
寻常修士催动此法器,无非是以自身神念远程操控,距离和隐蔽性都有限。但陆沉不同,他指尖星辉点点,如同刺绣般,在每一只窥阵蛛的内核符文中,悄然烙下了一个微不可查的星辰印记。
此举并非炼制,而是赋予其一丝微弱的星辰道标特性。如此一来,他不仅能通过神念操控,更能借助《星辰大道经》与巡天星令的玄妙,在一定范围内,模糊地感知到它们的存在方位和状态,甚至能小幅增强其穿透禁制、抵抗煞气侵蚀的能力。
做完这一切,他来到洞府角落,挥手间布下一个小型的“微光敛息阵”,此阵并无太大防护力,却能极好地屏蔽内部微弱的灵力波动和光影。
他盘膝坐于阵中,取出一枚得自摇光殿药圃、能临时增强神识感知的“清神星兰”花瓣,含于舌下。顿时,一股清凉之意直贯识海,神识变得愈发敏锐通透。
下一刻,他手指轻弹,三只窥阵蛛悄无声息地化作三道几乎看不见的微光,顺着洞府特意留下的一丝通风缝隙钻出,速度极快地向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陆沉闭上双目,全部心神沉入与那三只窥阵蛛的感应之中。借助星辰印记,他仿佛分出了三缕极细的视线,跨越山川河流,朝着黑煞峰的方向急速延伸。
沿途景象飞速后退,越过宗门的山峦,穿过荒野林地。越是靠近黑煞峰局域,空气中弥漫的淡灰色煞气便越发明显,使得窥阵蛛传回的影象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扭曲感。
终于,一片笼罩在浓郁黑灰色煞气中的险峻山脉出现在“眼前”。主峰如同利剑直插苍穹,山体黝黑,植被稀疏而怪异,透着一股死寂与不祥。这里正是黑煞峰!
陆沉心念微动,三只窥阵蛛立刻分散开来,从不同方向,小心翼翼地降低高度,如同真正的蜘蛛般,借助岩石缝隙和扭曲的枯木,向着煞气最浓郁的内核局域潜行。
越往里,煞气越重,甚至开始侵蚀窥阵蛛表面的灵光。陆沉不得不持续注入更多神念维持,同时全力运转《星辰大道经》,利用那丝星辰印记帮助它们抵抗。
通过不断晃动且时有干扰的影象,陆沉看到了更多细节:地面不时可见惨白的兽骨人骸;一些地方残留着斗法痕迹和破碎的法器碎片;甚至偶尔能看到几处简陋的、似乎被遗弃已久的石屋洞府,显然是当年黑煞教残留的痕迹。
他操控窥阵蛛重点探查了几处煞气异常浓郁的地点:一个深不见底、不断向外喷吐黑风的洞窟;一片泥泞不堪、冒着气泡的黑色沼泽;还有一处位于半山腰、看似天然形成、却隐隐有规律符文残痕的巨大岩石平台。
就在一只窥阵蛛试图靠近那岩石平台,探查那些模糊的符文时——
噗!
一声轻微的爆裂声通过感应传来,随即那只窥阵蛛与陆沉的联系瞬间中断!影象最后传来的画面,是一道极其隐晦、一闪即逝的黑色煞气丝线,如同陷阱般被触发!
“有禁制!”陆沉心中一凛,但并不意外。上古魔修遗留之地,没有禁制才奇怪。
他更加小心,操控另外两只窥阵蛛远离那片局域,转而向那喷吐黑风的洞窟和沼泽局域探查。
洞窟深不见底,煞风呼啸,窥阵蛛勉强下降一段距离便被狂暴的煞风撕扯得灵光狂闪,只得退回。而那片沼泽则散发着强烈的腐蚀性气息,窥阵蛛无法深入。
探查似乎陷入了僵局。煞气严重干扰,无法精准定位,内核局域又有残留禁制。
就在陆沉考虑是否要冒险让窥阵蛛尝试其他路径时,最后一只徘徊在沼泽边缘的窥阵蛛,忽然传回了一幅奇特的影象:
在沼泽边缘一片相对干燥的乱石堆下,似乎有一个极其隐蔽的、被碎石刻意遮掩了一半的狭窄裂缝!裂缝口似乎有微弱的灵力波动残留,并非天然形成,而且…那残留的灵力属性,给陆沉一种隐隐的熟悉感!
不是煞气,也不是韩立平时表现出来的长春功的灵力,而是一种…更为古老、带着一丝生生不息却又暗藏枯荣意味的力量?
难道是韩粒遇到危险时,动用了某种底牌留下的痕迹?
陆沉立刻集中精神,操控那只窥阵蛛小心靠近裂缝。就在窥阵蛛即将钻入裂缝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强大的、充满暴虐意识的神识猛地从沼泽深处扫过!这股神识之强,远超筑基范畴,甚至比李化元给他的感觉还要压抑得多!
噗!
最后一只窥阵蛛毫无反抗之力,瞬间被这股恐怖神识碾得粉碎,联系彻底中断。
陆沉猛地睁开双眼,脸色微微发白,不是受伤,而是神识骤然被切断的反噬以及那股恐怖神识带来的心悸。
“金丹期…至少是金丹中期以上的妖兽?或者…是那上古魔宝残片孕育出的煞灵?”陆沉心有馀悸。幸好他足够谨慎,没有亲身前往!
虽然损失了三只珍贵的窥阵蛛,但这次远程侦查并非没有收获。
第一,确定了黑煞峰的内核危险:上古残留禁制、浓郁煞气环境、以及至少一头金丹期以上的恐怖存在。 第二,发现了那处可疑的裂缝和其口残留的奇特灵力,这极有可能是韩立留下的踪迹! 第三,亲身感受到了那里的危险程度,彻底绝了他现阶段亲自冒险的念头。
“风险等级,远超预期。”陆沉冷静地评估,“以我现在的实力,前去救人无异于自投罗网,十死无生。”
他非但没有沮丧,反而更加清醒。投资未来很重要,但前提是自己得有未来。
“韩粒…”陆沉目光闪动,“若那裂缝真是你所留,以你的机敏和气运,或许能有惊无险。若你命该如此,我也无能为力。”
他不会为了一个“投资对象”而赌上自己的性命。这不是冷漠,而是修仙界最基本的生存法则。
“不过,倒也并非什么都做不了。”陆沉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再次起身,离开洞府,这一次却是去了宗门的任务发布殿。他没有接取任务,而是在发布任务的玉璧前驻足良久,仿佛在挑选合适的任务。
最终,他看似随意地,在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用匿名的方式,发布了一条极其简单的寻物任务:
【求购:黑煞峰附近特有的“三叶阴蕨”,年份不限,一株即可,愿以三十下品灵石收购。物品可放置于坊市“百草斋”丙字柜第七格。
任务报酬不高不低,地点指定明确,交接方式隐蔽。
陆沉发布完后,便若无其事地离开。
他此举,并非指望真有人能采到那所谓的“三叶阴蕨”,而是在“撒饵”,这只是他根据地理志记载杜撰的不存在的草药。
他想要借着这个任务试探两件事: 第一,黑煞峰附近是否还有其他修士活动?无论是寻宝的还是象他一样找人的;第二,韩粒如果还活着,并且能偶然看到这个任务,以他的谨慎和多疑,或许能从中读出一些异常,比如“三叶阴蕨”这个杜撰的名字与百草斋的交接点,从而产生警剔或设法联系。
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闲棋,成本极低,成功与否,陆沉并不抱太大期望。
做完这一切,他便彻底将查找韩立之事暂时压下,转身再次扎进了丹阁。当务之急,是尽快提升自身实力,将星辰传承转化为真正的战力。
唯有自身强大,才有资格去谋划更多。
他决定,开始尝试炼制那批早已备好材料、却因修为不足一直未能动手的星元丹。此丹能极大加速《星辰大道经》的修炼,乃是他快速提升修为的关键。
风险太大的局,不入。但提升实力的脚步,绝不能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