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师伯的传讯来得突兀,且精准地道出了他正在查找地心玉髓之事,这让陆沉瞬间警剔起来。他查找地心玉髓并未大肆声张,只在万宝楼留下过信息,以及在坊市零星问过几家店铺。消息如何传到远在宗门内的马师伯耳中?
联想到叶云与厉飞雨的密谈,以及叶云声称能插手百药园事务,陆沉几乎可以肯定,这绝非简单的“提供线索”,更象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局。
去,还是不去?
陆沉思忖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去,反而显得心虚,且会打草惊蛇。他倒要看看,这马师伯,或者他说背后的叶云和厉飞雨究竟想玩什么把戏。
他并未立刻动身,而是先打坐调息,将炼制蛟髓铸体丹消耗的神识和灵力恢复至巅峰状态。随后,他仔细检查了自身装备:匿灵佩运转正常,星槎剑、三元重水、空晶沙皆在最佳状态,新炼制的几枚一次性的“水爆符”也藏在袖中。最后,他心念一动,将那枚得自星宫遗府的黑色“巡天星令”取出,贴身藏于内衬最隐秘处。此令神秘莫测,或能在关键时刻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准备妥当,他这才起身,不疾不徐地朝着百药园走去。
百药园位于黄风谷东南角,占地面积广阔,被一层淡淡的灵雾笼罩,其内划分成无数区块,种植着各式各样的灵草灵药,药香扑鼻。入口处有弟子值守,查验过陆沉的身份令牌后,便放他入内。
在马师伯居住的小院外,陆沉再次见到了韩粒。他正满头大汗地给一片灵田施雨,看到陆沉,连忙停下手中活计,躬敬行礼:“见过陆师叔。”他的修为似乎又精进了一些,接近炼气六层巅峰,看来在百药园确实未曾懈迨。
陆沉微微颔首,并不多言,径直走向小院。韩粒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复杂,有感激,有羡慕,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叩响院门,里面传来马师伯略显苍老的声音:“是陆师侄吧?进来。”
陆沉推门而入。小院简朴,种着几株罕见的灵植。马师伯正坐在一张石桌旁,桌上摆着一套茶具,热气袅袅。他看起来比上次见时似乎憔瘁了一些,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清明。
“弟子陆沉,拜见马师伯。”陆沉依礼参见,神识却悄然扫过整个小院,并未发现任何隐藏的阵法或埋伏。
“坐吧。”马师伯指了指对面的石凳,亲手给陆沉斟了杯灵茶,“听闻师侄近日在查找地心玉髓?”
陆沉坐下,并未去动那杯茶,坦然道:“确有此事。弟子尝试炼制一种新丹药,需此物作为辅药。师伯说有线索,不知…”
马师伯叹了口气,道:“地心玉髓确实罕见。不过,老夫年轻时曾游历至元武国‘陨星山脉’,在那山脉深处的‘地煞窟’中,似乎感应到过类似的气息。只是那地方煞气极重,更有厉害妖兽盘踞,危险重重,故而未曾深入探查。此事年代久远,不知那玉髓是否还在,位置也记不太清了,只有一张简陋的地图。”
说着,他取出一张泛黄的兽皮地图,推到陆沉面前。地图绘制得十分粗糙,只能勉强辨认出陨星山脉的轮廓和地煞窟的大致方位。
陆沉目光扫过地图,心中冷笑更甚。元武国?陨星山脉?地煞窟?这地点编得倒是够远够偏,若他真是寻常筑基弟子,得了这模糊线索,只怕会心生向往又尤豫不决。而对方后续定然还有安排,或许会“恰好”提供一些“帮助”,引他前往。
他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和感激:“多谢师伯告知!有此线索,总好过弟子像无头苍蝇般乱找。”
马师伯摆摆手,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师侄丹道天赋惊人,未来不可限量。只是宗门之内,人际复杂,有时还需谨言慎行,莫要轻易得罪于人。有些事,过去了便过去了,纠缠太深,于己无益。”
这话看似提醒,实则暗含敲打,似乎在指之前煞元丹风波,让他不要再追究。
陆沉心中了然,看来这马师伯即便不是同谋,也定然知晓些什么,甚至可能受到了叶云或其背后势力的某种压力或笼络。
他故作不解,疑惑道:“师伯所言甚是,弟子一向潜心修行,与人为善,不知何处得罪了人?”
马师伯深深看了他一眼,见他表情不似作伪,便摇摇头,不再多言,端起茶杯:“喝茶吧,这‘静心茶’对稳定心神颇有好处。”
陆沉这才端起茶杯,神识细细探查,茶水中并无毒素,反而确实蕴含着宁静心神的药力。他抿了一口,赞道:“好茶。”
又闲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灵草培育话题,陆沉便起身告辞:“多谢师伯指点,弟子先行告退。”
马师伯点点头,并未起身相送。
走出百药园,陆沉脸上的淡然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果然是个局。用一份虚无缥缈的线索,敲打他,让他安分,甚至可能想将他引离宗门。
“元武国,陨星山脉,地煞窟…”陆沉默念着这几个地名,眼中寒光一闪。不管那里有没有地心玉髓,都绝不会是善地。说不定早已布好了陷阱等他去跳。
他暂时按下这份心思,当务之急仍是提升实力。
回到洞府,陆沉再次投入到修炼和炼丹之中。服用蛟髓铸体丹后,他的肉身强度大增,修炼《碧海潮生诀》和《金肌玉骨功》事半功倍,修为稳步向着筑基五层迈进。
这一日,当他尝试将一丝神识注入怀中那枚“巡天星令”,试图更深入炼化时,异变突生!
巡天星令竟微微发烫,表面那个“巡”字骤然亮起,投射出一片微缩的星辰光幕!光幕之上,除了之前感知到的、指向遥远南方的微弱星路之外,竟然在黄风谷宗门范围内,出现了另一个极其黯淡、几乎难以察觉的星辰光点!
这个光点位置飘忽不定,似乎深藏于地下极深处,且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屏蔽着,若非巡天星令感应,绝难发现!
“这是…”陆沉心中剧震,“另一块巡天令?还是…其他与星宫密切相关之物?”
星宫巡天使的身份令牌彼此之间能有感应?还是此令能感应到星宫遗留的某些重要秘藏?
这个发现让陆沉心跳加速。黄风谷内,竟然隐藏着与星宫相关的秘密?这绝非巧合!难道黄风谷的创立,与星宫有什么渊源?
他立刻试图更清淅地锁定那个光点的位置,但那光点太过黯淡模糊,且位置似乎在地底不断缓慢移动,难以精准定位,只能大致判断出,位于宗门后山方向!
后山!那里是宗门禁地,据说有历代祖师闭关的洞府,更有宗门重地“黑狱峰”,那是镇压犯错弟子和妖兽之地!
厉飞雨和叶云密谈时,也曾提及后山黑狱峰下的寒潭有“煞血妖莲”!
巡天星令的感应、厉飞雨的目标、宗门的禁地…这几者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联系?
陆沉感觉,自己似乎无意间触碰到了黄风谷,乃至可能与星宫有关的某个巨大秘密的边缘。
他强压下立刻去后山探查的冲动。那里是禁地,守卫森严,更有金丹甚至元婴老祖的神识可能扫过,贸然前往,无异于自寻死路。
必须从长计议。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需要更强大的实力,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或者…一个能让他光明正大进入后山的理由。
接下来的日子,陆沉变得更加低调。他减少了外出的次数,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洞府或炼丹阁,仿佛彻底沉浸在了修炼和丹道之中。
暗地里,他却开始通过各种渠道,小心翼翼地收集关于宗门后山、特别是黑狱峰的信息,包括其历史、规矩、守卫情况、以及是否有合法进入的途径,比如执行特定任务、送押物资等。
同时,他也更加关注厉飞雨和叶云的动向。
风暴,似乎在平静的表象下悄然蕴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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