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陆沉彻底消失在黑礁集棚户区的边缘。他象一头受伤的野兽,蜷缩在自己的巢穴里,依靠着黑蒿叶、苦根藤和那点可怜的墨齿草,顽强地与伤痛抗争。
或许是穿越带来的灵魂融合使得这具身体恢复力增强,或许是这个世界的草药确有不凡之处,更可能是求生的意志压倒了一切,他的伤势恢复得比预期要快。
肋下的伤口虽然依旧狰狞,但已经不再流脓,红肿也大幅消退,结起了厚厚的痂,只要不做剧烈运动,不再牵拉,疼痛已经变得可以忍受。脸上的肿胀早已消退,只剩下淡淡的淤青。体内那股灼烧般的高热也早已褪去,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不再是那种随时会昏厥的无力感。
食物和水再次成了问题。他花光了最后一个铜板。
这一天,天刚蒙蒙亮,陆沉再次走出了草棚。他的脸色依旧苍白,脚步也有些虚浮,但眼神却不再是之前的绝望和茫然,而是多了一丝沉静和锐利。他需要食物,更需要为那个冒险的计划积累最初的资本。
他没有再去集市,而是走向了棚户区更外围的礁石滩。根据融合的记忆和老周头手札里的零星记载,退潮时,一些礁石缝隙里会困住来不及退回海里的低价值海货,比如一种外壳坚硬、肉质很少的“石钳蟹”,或者一些吸附在礁石上的“灰贝”。这些东西蕴含的灵气微乎其微,修士看不上,但对于凡人和平常难见荤腥的底层散修来说,却是难得的蛋白质来源,可以拿去集市换点铜钱或者黑麦饼。
潮水刚刚退去,裸露的礁石上湿滑无比。陆沉小心翼翼地翻动着石头,在缝隙里摸索。过程很慢,也很耗费体力,好几次他都因为牵动伤口而疼得冷汗直流。但大半个上午过去,他也勉强抓到了七八只拳头大小、张牙舞爪的石钳蟹和十几个灰扑扑的贝类。
他没有自己吃,而是用草绳捆了,提着来到了集市边缘那个凡人老妪的摊位前。 “婆婆,这些…能换点饼吗?”他低声问道。 老妪看了看他手里的海货,又看了看他依旧不佳的脸色,叹了口气:“后生,不容易啊。这些蟹子没多少肉,贝也小…唉,算你两个饼吧。” “谢谢婆婆。”陆沉接过两个比上次更硬的黑麦饼,小心地揣进怀里。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看似随意地站在摊位旁,目光却投向不远处那个冷清的杂物摊。
老摊主周老头依旧眯着眼,象是在打盹。他的摊位上,那几块蜂窝纹的灰白甲壳碎片还在。
陆沉啃着一个饼,慢慢踱步过去,没有立刻询问甲壳的事,而是指着摊位上一些晒干的、不知名的海草问道:“老丈,这些怎么卖?”
周老头眼皮都没抬,懒洋洋道:“一堆,五个大钱。”
陆沉点点头,没有买,而是蹲下身,假装翻看其他东西,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那甲壳碎片,状似好奇地问道:“老丈,这石头片子花纹挺怪,是什么东西的壳?看着挺硬。”
周老头这才微微睁开眼,浑浊的目光在陆沉脸上扫了一下,慢悠悠道:“黑礁龟的旧壳片,那玩意儿窝在外海鬼齿礁那边,壳硬得很,没啥大用,偶尔能捡到点蜕下来的碎片。”
鬼齿礁!黑礁龟! 周老头的话如同拼图,瞬间和他脑海中的模糊记忆碎片契合了一部分!
陆沉心脏猛跳,但脸上却不动声色,甚至还露出一丝失望:“哦,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看来也就是个样子货。”他拍拍手站起来,仿佛失去了兴趣,转身慢慢走开了。
信息到手!虽然不完全,但关键的地名和妖兽名对上了!
他没有再停留,拿着剩下的一个饼和换来的几个铜钱,迅速离开了集市。他知道,不能再频繁来这里了,尤其是打听鬼齿礁的事情,万一引起别人注意就麻烦了。
回到草棚,他慢慢吃完饼,开始盘算。伤势好转,但身体底子还很虚。直接去鬼齿礁那种危险地方无疑是送死。他需要更好的工具,需要恢复更多体力,更需要——了解潮汐!
他想起了老周头手札里提到的一些关于潮汐的粗浅记载和观察方法。接下来的日子,陆沉的生活变得极有规律。
每天,他都会在退潮时去礁石滩捕捉那些不值钱的海货,勉强果腹并换取少量的黑麦饼和铜钱,细水长流地积累。 大部分时间,他都在草棚内默默运转《水元诀》。虽然只是最基础的功法,但持之以恒的修炼,加之食物补充,让他干涸的丹田逐渐汇聚起一丝丝微薄的灵力,身体也以缓慢但稳定的速度恢复着气力。 他格外留意潮汐的涨落,根据手札的记载和实际观察,默默计算着大潮和小潮的时间。前往鬼齿礁那种地方,必须选择退大潮的时机,才能最大限度地暴露水下礁石,减少风险。
日子过得清苦而平静,仿佛又回到了最初那种挣扎求存的状态。但陆沉的心境已然不同。他不再绝望,而是象一个耐心的猎人,默默地打磨着自己的爪牙,等待着最佳时机的到来。
他的身体逐渐结实起来,肋下的伤痂开始脱落,露出粉嫩的新肉。体内那缕灵力虽然依旧微弱,但已能顺畅地在经脉中运行一个小周天。
储备的铜钱慢慢多了起来,虽然远不够购买法器符录,但或许…可以租一条更结实些的小船了。
时机,正在一步步成熟。他看向东北方向,那里是鬼齿礁的方向,也是他摆脱眼下困境的唯一希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