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看到哈纳夫扎一脸得意，以及对方身后生无可恋的科斯塔时，巴泽尔只是稍一思考便猜到了大概经过。
“是哈纳夫扎和你说了一些我们的计划对吧？”
兵五郎点头称是。
“既然你知道了我也就不隐瞒了。”
稍作沉吟，巴泽尔开口解释。
“起兵之事不急，和之国的情况你身为本地人比我们要更加清楚。”
“因为长久以来的封国，这里的居民不仅养成了顽固的性子，眼界也可怜的小。”
兵五郎面露郝然。
对方说的确实没错，在和哈纳夫扎相处的这几天中。
除了日常的真男人锻炼外，更多的是他从对方口中了解到外界的诸多事宜。
尤其是在听到巨人国度的冒险故事时，兵五郎不止一次地感叹和之国之渺小。
更是为和之国的人民感到悲哀。
“您说的没错，不过有一点在下不能认同。”
“光月一族的将军代代都是明理之人，在他们治理下的和之国一直处于和平发展之中。”
“和平发展？明理之人？”
巴泽尔摇摇头，语气带着几分讥讽：
“你从哪里看出光月一族的人都是合格领导者的？”
兵五郎下意识反驳：“人民安居乐业”
“安居乐业？别开玩笑了！”
粗暴打断兵五郎的话，巴泽尔凝声道：
“没有进步就是退步！”
“这里可是新世界，是人吃人的地方，以你们和之国的战斗力，如果被丢去新世界的其他地方，恐怕早就被海贼灭国了。”
“而且你所谓的安居乐业指的只是花之都这一片地区，你去过希美吗，你去过九里的博罗镇和编笠村吗？”
“你看到的东西只是一部分，你看不到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和之国啊，兵五郎！”
“你知道头山的山贼还在用掠夺平民的方式养活自己吗？”
“你认为那些过冬粮食被抢走的平民，他们要怎么度过严酷的寒冬？”
看到兵五郎呆滞不语，巴泽尔放缓听起来有些急促的语调。
“兵五郎，身在安乐都是看不到贫穷乡风景的。”
“你认为光月一族代代都是好大名，如果他们真的合格，为什么还会有山贼团这样的存在？”
“而且那些山贼的头领，号称酒天丸的阿修罗童子，他甚至还是九里大名光月御由的家臣。”
“难道大名不在，家臣就能重新回去山上为贼？”
“等大名归来，他再丢掉山贼之名，成为人人尊敬的贵族武士吗？”
“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做尽了坏事，换个面孔就能做回好人了？”
“这，就是你口中说的合格的大名？”
兵五郎嘴巴张开，有心狡辩，但又不知道从何处还嘴。
哪怕他知道对方说的是正确的。
但长久以来跪软的骨头已经无法挺直。
“和之国的人骨头太软了啊。”
巴泽尔这句感叹直直戳进兵五郎的心窝。
“跪太久了甚至不知道要如何站直，而我们所要做的，就是让和之国的人能够挺直腰杆而活。”
望着男人露出自信笑容的面庞，兵五郎惬住。
“”—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吧？”
“为何？”
巴泽尔挑眉反问：
“事情都还没做，为何你就一定认为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我之所以让哈纳夫扎拿下花之都罗刹镇，正是因为罗刹镇是包裹光月城贵族区的外围防线。”
“杀了大部分的贵族，提拔小部分的贵族，这就是我要做的。”
兵五郎为之色变。
“贵族绝对不能死，他们全死了和之国就———”
“难道没有贵族，这片大海就会变成死海吗？”巴泽尔反问。
兵五郎再度语塞。
“我要的就是没有贵族的自由的世界！”
砰一一！
茶杯被用力砸在桌上，巴泽尔目光灼灼地看着兵五郎。
“我所做之事，就是为了将自由还给世界！！”
“这片大海的未来不需要贵族，也不需要海贼！”
“它需要的只是能让人们随意航行的自由和浪漫！！！”
霸王色霸气自主激活，一道顶天立地的巨大八头怪虚影在男人身后闪铄。
“人们当家做主的时代就要来了！”
“和之国只是我们的起点，我要在这里实现无贵族化的人民阶级！”
“然后以和之国为中心，将这种思想扩散至全世界！！”
“等到吾等的愿景完成，我们将作为无人可知的英雄隐退。”
“兵五郎，”
巴泽尔的瞳孔中倒映着兵五郎不断流下汗珠的苍白脸颊。
“这，才是男人应该做的事。”
“这，才是男人的目光所需要看到的东西。”
“—你、你。”
“你”了半天，兵五郎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个老神自在喝茶的男人为何能这般淡定地说出这种、这种逆反之话？
狂妄之语？
兵五郎心中闪过诸多形容词，但最后都不了了之。
他无法说出这种无知的话语。
扪心自问，兵五郎想象着那种未来。
他知道那种只存在于幻想中的世界一旦达成，损失的只是作为和之国贵族的小部分利益。
大部分的和之国平民却能生活得更好。
但这有个前提，那就是面前这个男人能处理好一切事务。
平民的工作、饮食、居所等等让人头皮发麻的大小事务。
此时的兵五郎六神无主，象极了溺水后抓住绳索的遇难者。
“那你要怎么解决平民的工作问题，还有他们应该住哪里，吃什么，什么时候休息又要什么时候劳作！”
“这些可都是由大名和将军决定的生存之道！”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巴泽尔微微摇晃脑袋，象是在品鉴杯中香茗。
“凿井而饮，耕田而食。”
“为什么你会觉得平民没了贵族就生活不下去？”
“和之国拥有的海楼石产量足以让所有人发家致富，甚至赚到几辈子都用不完的金银。”
“和之国大片的土地正在等待开发。”
“房屋、良田、道路，父辈努力子孙就能享福。”
“努力奋斗可不仅仅是为了你们和之国自身，也是为了你们的后代。”
“如果和之国的人各个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那也就活该这个国度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退一万步来说。”
“如果这次革命失败，我们百兽损失的最多也就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时间，到时候换个其他王国做试验区就行了。”
“但你们不同，你们再也遇不到下一个巴泽尔。”
巴泽尔放下茶杯，表情平淡。
“和之国的改革对我们都是好事。”
“于公，你们和之国的绝大部分平民能过上更加美好的生活。”
“于私，我们百兽能在这片土地上休养生息，变强壮大，还能帮你们抵御外敌。”
“这是双赢的大项目，你说呢？”
兵五郎在沉默许久后慢慢点头，眼框内尽是血丝。
“在下，承认阁下说的对。”
“以小部分贵族的利益换取大部分人民的利益，这是为民为国的好事，但！”
募然，兵五郎抬起头，眼神死死盯着巴泽尔。
“阁下所率领的百兽，莫不是想要窃国？！”
哈纳夫扎突然大笑。
“兵五郎哟！”
“如果我们只是单纯想要窃国的话，根本就不用在这里和你们废话。”
“天月时是巴泽尔的恋人，我们之所以愿意如此大费周章，正是看在时小姐的面子上。”
“和之国在时小姐的带领下将走向正确的未来，我们是海贼，海贼是最自由的啊！”
“最自由的海贼怎么可能将自己束缚在区区的王国之中呢？”
哈纳夫扎双手用力一拍桌子，身体前探，眸中尽是野心和疯狂。
“我们百兽终有一天会离开这个地方，去往一个所有人都不清楚的地方！”
“在那个地方，我们百兽将立冕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