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伟正还以为罗槟已经入瓮，趁着其他人还在愣神之际，抢先开口：
“那要是没有退休金，又只有一个子女，赡养费又该给多少？”
罗槟轻篾看了栗伟正一眼。
你还不如直接问自己能从栗娜这里要到多少钱。
“栗先生，这个问题，我之前不是就已经跟你解答过了吗？”
“虽然赡养义务不会因为父母离婚、非亲生子女关系这些因素而免除，但是有一种情况是可以免除的。”
说到这，罗槟瞥了一眼坐在栗伟正身旁的周强。
“正好电视台的记者也在这儿，我就跟你再说一遍，如果父母没有履行过抚养义务，并且存在家暴、虐待子女的行为，法庭是可以判定免除子女赡养义务的。”
“栗先生，还需要指名道姓，说得更直接一点吗？”
“我……我那时候是逼不得已，并不是故意要抛弃她们母女俩。”
栗伟正狡辩道。
罗槟大声质问：“那你这些年给她们母女寄过一分钱的抚养费吗？”
栗伟正也是彻底豁出去了，当场摆烂道：“我连自己都养不活，哪还有钱寄给她们。”
“养不活自己，却有钱去找小姐，光是被派出所记录在案的都有五次，这个你怎么解释？”
听到这话，对面的苏大强顿时悚然变色。
他一早就知道栗伟正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还是个老瓢虫。
栗伟正面对罗槟的揭发，恼羞成怒道：“你有什么证据？”
罗槟冷笑：“要证据是吧？要不要我把你当年家暴栗娜和她母亲的证据也一起拿出来？当年的那些街坊邻居还有亲戚只是老了，不是死了，你想找人证有的是。”
苏大强看到栗伟正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顿时明白过来。
自己也被栗伟正给骗了。
当即站起身，要往门外走去。
这趟浑水他可不淌。
眼看着苏大强要走，栗伟正一拍桌子站起身。
“我不管你说破天，当初要是没有我跟那个贱货结婚，她肚子里的那个野种别说是拿到魔都户口了，连能不能养活都不好说，她们母女俩的一切都是我给的，我现在来找这个野种要钱有什么错？”
“要是不给我钱，我就天天来你们律所闹，还有电视台也会把这件事报道出去，看最后丢脸的是我还是你们！”
站在罗槟身后的栗娜气得手脚发抖，抓起桌上的烟灰缸就朝栗伟正扔了过去。
栗伟正反应倒是快，缩头躲开了。
看到这一幕的罗槟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没砸中，否则栗娜有理都变成没理了。
栗伟正也是个色厉内荏的怂包，看到栗娜发飙，吓得立刻躲到周强身后。
周强也仗着自己假记者的身份，试图出来打圆场。
“栗小姐，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话音未落，身后就响起栗伟正这个猪队友的叫嚣声。
“你接着砸啊，他可是电视台记者，你敢动他一个试试。”
对面的罗槟眼疾手快，及时拦住了要继续砸东西的栗娜。
当然罗槟也不会让栗伟正继续这么嚣张下去。
“电视台记者？那可巧了，昨天魔都电视台的记者也来过，还给我们留下了一份录音，两位要不要一起听一听？”
栗伟正当场傻眼。
何欢来过？
还留下了采访自己时的录音？
殊不知此刻的周强心里更慌，这特么是假李逵遇上真旋风了。
为了三百块钱，背上一个冒充电视台记者的罪名，明显不值当。
“罗律师，大家有话好好说，别动手伤了和气，那个……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说着就朝门口快步走去。
而早一步出门的苏大强，这时已经被门口守着的两个律所男员工给拦下。
“你们干什么？”
苏大强话音刚落，就看到走廊那头，前台孙姐领着两个帽子叔叔朝这边走来。
苏大强瞬间反应过来。
刚刚栗娜出去打电话，原来是去报警了。
正好这时，周强也从接待室里跑出来，差点跟站在门口的苏大强撞了个满怀。
看到快步朝这边走来的两位帽子叔叔，周强也傻眼了。
孙姐走上前后，指着周强。
“同志，就是这个人，冒充记者，我们已经跟魔都电视台联系过了，根本没有他这号人。”
周强脸色煞白，一上来就被锤死了，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
倒是一旁的苏大强反应过来，居然主动上前，双手握住其中一个帽子叔叔的手。
“同志，你们可算来了，我正要想打电话报案，这两个骗子合伙，把我也给骗了，里面还有一个同伙，你们赶紧去抓他。”
后面那个帽子叔叔看了孙姐一眼，上前将苏大强和自己同事分开。
“我们接到报案，你也是同伙，有什么话等去所里再说。”
说完一个人留下看管周强，另一个直接推门走进接待室。
看到警察到来，栗伟正居然反咬一口。
“同志，你们来得正好，他们袭击我，凶器就是地上这个烟灰缸。”
罗槟正了正西装，神色坦然看着帽子叔叔。
“那个烟灰缸是我不小心失手打碎的，刚刚是我让秘书报的警，这个人屡次来律所闹事，已经严重防碍了我们的正常工作，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请你们过来处理。”
帽子叔叔看了看一脸正义凛然的罗槟，再看了看说是被袭击却毫发无损的栗伟正。
抓谁这还用问吗？
在经过一番简单的问询后，帽子叔叔决定带走栗伟正三人。
同时罗槟也主动配合，跟着一起去派出所接受问话。
栗娜要跟着一起去，罗槟没让。
这一次，他非要把栗伟正送进去拘留几天不可。
……
两个多小时后，罗槟从派出所出来。
他是自己开车来的，新买的一辆林肯。
刚从门口台阶上下来，掏出车钥匙准备取车，苏明玉带着苏大强走过来，跟罗槟道歉。
苏大强因为是被栗伟正蒙骗，再加之罗槟这边也没有要追究的意思，警方只是对其进行了一番口头教育，然后就打电话通知苏明玉来领人。
罗槟看出苏明玉是专程在门口等自己，出于好心再度提醒苏大强，别总是琢磨出风头，网红不是谁都能当的。
苏明玉再次向罗槟鞠躬道歉。
“你也不用谢我，回去替我向杨总问声好，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罗槟便走向自己那辆林肯车。
上车后，罗槟系好安全带，打着火的同时戴上蓝牙耳机，拨通了栗娜的电话。
“我这边已经完事了，苏大强我看在他女儿的份上，放了他一马。”
“周强以假冒记者、协助他人敲诈勒索处理，被处以罚款应该都是最轻的。”
“栗伟正一开始警方是打算以民事纠纷来调解，但我坚决不同意，并且向警方出示了所有掌握的证据，最后应该会以寻衅滋事来处理。”
虽然栗伟正的犯事程度还没到刑事诉讼的标准，不过进拘留所待上一阵子，应该也能让他彻底长记性了。
律所这边。
站在一条无人走廊上的栗娜放下手机，闭上眼睛，一行清泪无声划过脸颊。
平复好心情之后，栗娜擦干眼泪，走进洗手间，对着镜子确认脸上的妆容没有哭花，这才重新打起精神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工位上后，栗娜把手头上所有的工作都规整了一下，文档分门别类放好。
做好这一切后，栗娜站起身，径直朝着律所主任封印的办公室走了过去。
格子间的不少同事都站了起来，确定栗娜已经走远后，开始纷纷议论起来。
“罗律师对栗娜真是没得说，连派出所都是自己亲自去。”
“怎么，后悔自己不是个女的？我要是罗律师，有这么一个年轻漂亮又能干的秘书，我也会处处维护。”
“罗律师不是有女朋友的吗？听说两家都已经开始商量着买房子，要谈婚论嫁了。”
“嘘，你们小声点，昨天才被开除两个实习生，怎么，又管不住嘴巴了？”
与此同时。
刚开车从派出所出来的罗槟，手机又响了起来。
是女友蓝红打来的。
罗槟迟疑了两秒，最终还是接通电话。
“罗槟，你去派出所了？”
“我来处理点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先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处理的事情是不是跟栗娜有关。”
“对，栗娜那个失踪了二十年的父亲又来律所闹事，我让栗娜报了警，我作为当事人跟着一起过来处理。”
“当事人不应该是栗娜吗？”
“她当时情绪不稳定，而且我是上司，替她出面解决这个麻烦，好让她以后能安心……不对，是死心塌地为我帮事。”
“一个女秘书，值得你这么收买人心？”
电话那头，蓝红的语气有些吃味。
当然作为罗槟女朋友，有这反应也很正常。
“对我你还不放心吗？我和栗娜就只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我就是单纯欣赏她的工作能力。”
“那你不怕别人说闲话啊？”
“说起这个，我还想问你呢，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蓝红不傻，立刻反应过来。
“我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你怀疑是你们律所有人故意向我传递消息？”
“你没有试着打回去，问问对方是谁？”
“我打了，关机。”
“行，我在开车回律所的路上，这事我们回头再聊。”
挂掉电话后，罗槟心里总有种隐隐的不安。
虽然他已经猜到了那个给蓝红发短信的人，十有八九是顾婕。
律所里只有顾婕有动机这么做。
这点鬼蜮伎俩，罗槟还没放在眼里，他现在担心的是栗娜。
想到这里，罗槟立即又给栗娜打了个电话。
接话电话里提示对方已关机。
罗槟的心不断往下沉。
两手握紧方向盘，加速朝律所赶去。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伏案工作的封印抬头前，先说了一声。
“进。”
等抬起头时，才发现站门口的不是自己秘书，而是栗娜。
“封主任，您现在有空吗？”
直觉告诉封印，栗娜现在状态有些不对劲。
“有事？”
栗娜点了点头。
封印放下手头的事，示意栗娜进来说话。
栗娜走到办公桌前站定。
“封主任，我想辞职。”
什么？
封印抬起头，眼里满是诧异。
他本来想问栗娜辞职理由，可转念一想就猜到了原因。
“是因为今天你父亲带人来律所闹事？”
“对。”
栗娜点点头。
罗槟去派出所，其实已经是向律所上下发出一个明确信号，栗娜自己保定了。
但是栗娜在经过一番权衡后，还是决定不再拖累罗槟。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栗娜想彻底摆脱栗伟正。
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原先的生活里消失，搬家、换工作、换电话。
可以的话，栗娜甚至想离开魔都。
这样，栗伟正就永远找不到她了。
封印在经过一番权衡后，神色严肃看着栗娜。
“你真的考虑好了？”
虽然他是主任，但律所是采用合伙人制度，栗娜是罗槟的人，辞职这种事也应该由罗槟来批准。
要是之前顾婕没来来过那一趟的话，封印只会按照规矩来处理。
但现在，封印决定越俎代庖，替罗槟做一次决定。
见栗娜态度坚决的点点头，封印当场就给人事主管打电话，让对方以最快速度帮栗娜办理离职手续。
封印已经看出来了，栗娜是想要赶在罗槟回来之前就办好辞职。
然后不告而别。
等栗娜离开后，封印想了想，又拿起座机话筒，给前台打了一个电话。
罗槟一回来，让他立刻到自己办公室一趟。
除了跟罗槟解释以外，也是帮栗娜多争取一些离开的时间。
半小时后，罗槟心急火燎的回到律所。
前台孙姐正要向罗槟转达封印的交代，罗槟已经朝着电梯跑去。
还好电梯没有在一楼，等电梯的时间，孙姐这才追过来把封印的话转述了一遍。
罗槟嘴上答应，可坐电梯上楼后还是第一时间去找栗娜。
看到已经“人去楼空”的工位，以及四周格子间里眼神闪躲不敢跟自己对视的那些员工，罗槟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
完了，这才怒气冲冲朝着封印办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