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东洲饭店内部,俱充塞着绸密的飨气发丝。
而堆积若漆黑长河的发丝,尽出自于饭店第二层楼的某个房间。
那间房间的门牌号,已被发丝糊满,不能看清。
房门上,发丝亦如藤蔓密密匝匝缠绕,将两扇房门都化作了漆黑之色。
周昌一眼就察觉到了那个房间的与众不同,他走上二楼,朝那两扇漆黑的房门走去,在他身后,剃头曾慢吞吞地跟着。
记住首发网站域名?
剃头曾身形摇摇晃晃,看似行动迟缓,实则它每进一步,便能瞬间拉近与周昌的距离。
摇晃的身形,仅在几个呼吸之后,便紧紧跟在了周昌这个发丝缭绕成的人形背后。
-它无从揪出寄托于其杀人规律中的这只虱子,,但总能分辨出周昌的与众不同,是以眼下它便盯’上了周昌,一直紧跟着周昌,每到临近周昌背后时,便一遍一遍地挥舞起手中的剃刀。
这头想魔乃是老’层次,本身极其凶险恐怖。
若不是有他我印’在身,周昌却不可能在它的杀人规律中畅行无阻。
饶是如此,被这只鬼跟在背后,周昌背上都禁不住阵阵发毛。
他确信,自己解开他我印’,纵然能撕裂剃头曾的杀人规律,这头想魔杀人规律的破碎时间,却也不会持续太久。
周昌须得在着极短时间里,达成自己此行的目标。
站在那两扇房门前,周昌便看到了被绸密发丝缠绕住的一把漆黑铁锁,那把锁只是挂在门把手上,似乎并未将两扇门给锁起来。
见此情形,他首先尝试推门-
周昌的手掌伸进那些绸密发丝里,立刻便发现,那被发丝覆盖着,看似就在他眼前的门户,在他手掌伸过去的一瞬间,就变得与他无限远了。
他的手掌陷进那绸密的发丝中,看似浅薄的头发层,此刻象是化作了一口无底深渊,手掌在里头摸索很久,都未触摸到发丝屏蔽着的门户。
于是,周昌便收回了手。
眼下他与门上缭绕的头发乃是同类’,是以抽回手来,也未遭到门上发丝的阻挠。
可他想要破开这两扇门,仅凭他化入剃头曾杀人规律中的他人相”,却尤嫌不够。
周昌的目光落在那把铁锁上。
他伸手就抓住了那把铁锁,却无从将那把锁从门上扯落。
“剃头曾和它的杀人规律就来自于这把锁,我现在变成了剃头曾杀人规律的一部分,也相当于是这把锁的一部分—我不是钥匙,如何能开得了这把锁?
“现在也找不到钥匙,只好强将锁撬开。”
周昌如是想着,居于心识中央,化为本我手印的三尖两刀刀,在此瞬间从他心识中移换了出去,而其本我手印,同时重归原位一他我印刹那解开!
原只是个发丝缭绕成的人形的周昌,忽然变回了一个具体的人!
斑烂宙光从他身上猛然爆发!
那颠倒了他’与我’的宙光,象是埋设在剃头曾杀人规律中的炸药,此刻随着周昌换回本我,这猛烈的炸药亦似沾到了火星,瞬间爆发!
“轰!”
猛烈宙光在这瞬间竟化为漆黑之色,与四下缭绕的绸密飨气发丝相互纠缠!
下一刻,漆黑宙光便显出了与飨气截然不同的特质,在黑暗宙光喧染下,剃头曾’伫立原地浑身颤斗着,却无法挪动进黑暗宙光半步!
四下的绸密飨气发丝纷纷毁碎,化为灰烬!
在诸般飨气丶剃头曾杀人规律竞相坍缩的当下,挂在门上的那把漆黑大锁,也随宙光侵彻而不停颤斗,于猛烈颤斗中,抖下块块铁锈!
“哢哒!”
某个瞬间,那把大锁象是经受不住外力的强力掰扯,直接打开来!
所有飨气发丝裹挟着剃头曾’的形影,一同导入被打开的铁锁中!
剃头曾的杀人规律在这瞬间被撕扯开来!
此系由周昌携裹的“他我印’顿开之宙光外力,强行撕开了它的杀人规律,并非它自行收拢沉寂,是以,在不久之后,剃头曾的杀人规律还会重新复苏!
漆黑宙光一瞬间撕裂了剃头曾的杀人规律,其中始有斑烂光彩涌现。
当宙光重又转为斑烂之色时,便代表着他我印”的彻底失效!
趁此时机,周昌直接撞开了眼前的门扉!
“轰隆!”
厚重丶包裹皮革的两扇门,被周昌的身形撞开一个巨大的窟窿!
周昌几步奔入其中,目光一扫,便看到了跪在这间奢华客厅地毯上的女子,那女子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个俏美的女子站立,此刻见到周昌闯了进来,厅堂里,二女俱是花容失色!
站着的女子虽也俏丽,但与跪在地上,身上仅裹着床褥的女子一比,就相形见拙,只是庸脂俗粉了。
周昌盯着跪在地上的女子,口中跟着发问:“木莲洁?!”
地上女子抬头看着他,眼中的惊惶,不知因何缘故,忽然转为欣喜。
旁边的俏丽女子,听得“木莲洁’这个名字,亦将目光投向了跪着的女人!
两女这般反应,顿叫周昌确定,地上跪着的女子,应是木莲洁无疑!
“周昌!”
也在这瞬间,门外传来响雷般的怒喝之声!
曾大瞻刹那杀到!
“少爷!”
那见到周昌破门而入,吓得鹤鹑似的蜷缩着身子的俏丽丫鬟,此时听到曾大瞻的呼喝之声,眉眼间顿时满是欣喜,她急忙朝门口跑去,连周昌就站在一旁也不在乎了一但是,丫鬟才跑出两步,便忽然刹住了身形!
她瞪圆了眼睛,垂头看向自己的胸口一一截血淋淋的竹杆,此刻扎破了她的后背,贯穿过她的前胸!
那根竹杆,分明是被人刻意折断了,半截极其尖锐,布满了竹刺!
鲜血顺着竹杆泪泪流下,俏丽丫鬟一瞬间脸色煞白,扑倒在地。
在她身后,站着怯生生的木莲洁!
木莲洁此刻站起了身,如羊脂白玉的身子随着包裹她身形的被褥散落下去,便完全暴露在了空气里。
她怯生生地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尸体,发黑的血浆浸透了她脚边的半截鸡毛禅子,浸湿了她未着鞋袜的白嫩小脚。
“我丶我只是不想她跑——
“您救救我——您是搭救我来的英雄吗?”木莲洁喃喃自语着,满脸都是无辜之色。
配合着她纯洁的面容,明明当下这般恶事,正是她做出来的,反倒也会让旁观者觉得,她是被逼无奈,下意识地想要为她开脱!
转眼之间,木莲洁已经眼泛泪光。
她害怕又无助地投向周昌,想钻进周昌的怀里。
周昌也正好冲她张开了双臂,在她如乳燕投林般扑来之际,一把揽住了她白嫩苗条的身子,将她护至身前,转身迎向了门口!
木莲洁一时懵然,看着那被周昌破开一个窟窿的大门,她眼中闪过慌乱之色。
她在梦中见过这个男人。
她以为对方真是来救她的英雄。
可眼下对方让她挡在身前,却分明是将她当作了挡箭牌!
这时候,也容不得木莲洁再挣扎什么一面容扭曲的曾大瞻,已然轰破了门扉,踏进这间极尽奢华的客厅之内!
曾大瞻的目光不曾在倒在血泊中的丫鬟尸体上停留半分,他满心满眼皆是那贱妇近平不着寸缕地站在周昌身前的模样,奔腾地怒火,直冲破了他的脑顶,让他满目血红!
“哎呀,你怎么眼睛里都在流血?”这时候,周昌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你别生气啊,我劝你保持冷静,现在你要是动手,你未婚妻可就得首先遭殃了一你不在乎这么个女人,但想来你也是不能不在乎天母遗世身的吧?”
周昌自然看得出来,曾大瞻此时已然陷入狂怒之中。
人在盛怒之下,失去理智,所做任何行为,便也没有了平日的分寸和章程。
但眼下周昌需要曾大瞻保持几分理智否则对方真在狂怒之下,不分青红皂白,无所顾忌,直接使出全部手段,那木莲洁不仅会死,他也难能逃脱。
好在,曾大瞻确是个十分谨慎的人。
不过是周昌三言两语,提及了天母遗世身,,便叫他强行压下了心头喷涌的怒火,擦拭去眼的鲜血,神色狰狞地盯住了周昌:“放开她,今日—便当我没有见过你!”
话外之意,便是只要周昌放了木莲洁,他可以任由周昌离开。
今日,周昌操纵多福轮,杀溃了皇极飨军第三营,使曾大瞻麾下折损了五个将校一这般损失,曾大瞻尚可以接受,第三营算不上皇极飨军精锐,几个杂号的将校,曾大瞻随时都能补充上来。
可曾大瞻的傍鬼,也被周昌的傍鬼所吞吃!
这是他今日的最大损失!
除此之外,他在今日名誉扫地,以后人人皆知他的未婚妻乃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娼妇,这是他的第二大损失!
折损如此之多,他却全无收获。
他分明有琉璃鬼灯与剃头曾两大老层次的想魔傍身,但因木莲洁被周昌挟持住,他也不能放开两大想魔,任凭它们散发杀人规律,否则,周昌是否会死在两大想魔的杀人规律之下,尚且未知,木莲洁却是必定会死的那一个!
那他的损失就不可估量了!
然而,哪怕曾大瞻已承受了这般多损失,打落牙齿和血吞,对面那个贼獠,面上仍是似笑非笑的表情,摇了摇头,与他说道:“我本就是为这天母遗世身而来,今下又怎么好空手而归?”
“你意欲如何?!”曾大瞻听到周昌所言,压抑的怒火瞬间爆冲了上来,他死死盯着木莲洁身后的周昌,厉声喝问。
天母遗世身仅有这一个!
他总也不能将木莲洁劈成两半,分给对方一半来去!
他也绝不可能任凭周昌将木莲洁带走,若周昌旨意要将木莲洁带走,那倒不如他当场释放剃头曾与琉璃鬼灯的杀人规律,哪怕不能杀死周昌,也要杀死木莲洁,令周昌奸谋不能得逞!
“此女于你而言,不过是个累赘。
“你哪怕把她留在身边,除了会于你声名带来负累,令曾氏蒙羞,使圣人门风跌堕,为外人耻笑之外,又有何作用予你?”周昌按着木莲洁冰冷而滑腻的肩膀,声音清净地言语着,他的声音里,亦有几分疏离于寻常人的冰冷,“我今带走了她,于你而言,不过是负累尽去。
“如此以来,不论是你父亲那边,还是皇帝那边,你都好交差,能将此事搪塞过去。
“你何乐而不为呢?”
周昌一番言语,已令曾大瞻意动。
皇帝将这娼妇指配给他以后,他思及娼妇过往,便觉难以忍受。
今天又发生了这样事,若将这娼妇真正娶进门,曾氏门风将成笑柄,父亲所谓圣人之名,也将被这娼妇的名声给败坏干净!
可这娼妇毕竟是天母遗世身,父亲看中的是木莲洁天母遗世身的身份。
有这个身份在,能溯及皇飨根源。
父亲就能从中掠取更大利益,令曾氏更进一步,把持五飨政府,如此,纵然皇清复辟,皇帝复位,却不过只是龙椅上的泥胎,掌国权柄的人,将只有父亲一个!
“我将所有利益尽皆送给你,而我却分文不取”曾大瞻冷笑了起来,“你莫非以为我是傻子不成?!我若将天母遗世身拱手让你,又置曾氏利益于何处,置父亲于何处?!”
他这番语一出,周昌中跟着一动。
对方这样言语,就说明,他带走木莲洁这件事,也绝不是不能谈。
周昌咧嘴笑了笑:“曾氏利益又不是你一人的利益,你在前头受尽屈辱,也不过是让兄弟亲朋跟在后头享受,吃苦是自己的,好事是别人的,看来你真是个大善人?
“至于你的父亲,令尊乃是圣人,眼中装有天地,怕也装不下你了罢?
“否则你如今受这些挫折苦楚,为何他竟甚少出相帮?”
曾大瞻听得周昌前几句话,尚且嗤之以鼻。
他乃是嫡长子,以后必然把持整个曾氏。
虽受了些屈辱,内中最大利益却也是自己的,没有什么他只吃苦,留兄弟亲朋享福的说法。
可周昌后面几句话,却着实让曾大瞻心中有些受伤。
正如周昌所言,而今父亲眼中,只有天地四相,却已然忽略了他一今下他若有父亲一道象身,此刻便已经格杀了周昌,哪里需要与对方掰扯什么?
皆是因为父亲不重视他的建言,才让他面对这般局面而如此无力!
父亲不知这奸贼五色星光的神妙,那般五色星光,是他琉璃鬼灯丶剃头曾两大想魔齐出,都未必能杀死对方的强横手段!
周昌看着曾大瞻垂目沉默下去,他嘴角笑容更盛:“我彼时说要将这拼图修行之法传授给你,绝非空口大言,若你将这天母遗世身拱手相让,我还是愿将拼图修行之法传授给你—”
说着话,布满斑烂星光的一道拼图卡片出现在周昌手中,被周昌轻轻一甩,那张卡片飘悠悠悬滞于周昌与曾大瞻二者之间的虚空中。
斑烂卡片,仿佛蕴藏无尽奥秘,直指“五色星光大手印’的根本。
“想想罢,琉璃鬼灯丶剃头曾这般层次的想魔,都奈何不得的法门,若被你学去了,将会是何样光景?你乃圣人嫡长子,背后倚靠无尽资源,自身天资悟性绝高,本该走前人未曾走过的道路,成前人未成之功业,为世之豪雄,又岂能墨守成规?
“如此下去,你的最终成就却比不过你的父亲。
“可若是你学会了这拼图法门,掌握你父亲都不曾掌握的手段—
“你未来会站在何处?何人能够揣测?
“哪怕你父亲如今乃是聚四象之境,但这聚四象之境,便尽知宇宙奥秘,能体味这拼图修行之妙了么?
“有些人,一生庸碌无所成就,实非是上天没有给过他们机会
“而是上天将机会摆在了他们面前,他们却浑然无觉,将机缘次次错过—”
恶魔在低语。
听着身后男人连连言声,木莲洁已然冰凉的心,此刻逐渐跌至谷地。
她恍然间意识到,身后之人不只是她无法凭借皮肉美色操控,其人皮之下,更寄藏着一个无可揣测的神魔!
在木莲洁视野里,曾大瞻喉结频频滚动起来。
木莲洁曾不止一次见过曾大瞻有这般细微举动,每一次他有这般举动的时候,正说明了他对某件事物无比垂涎,急不可耐地想要得到曾大瞻这样高门贵子,也被恶魔说动了!
魔鬼的每一句话,都戳在了曾大瞻心窝子里!
今知道父亲受困于聚四象之境,今亦隐约能感觉到,周昌这拼图修行之法中,正蕴藏着宇宙奥秘今抓住了这张拼图,就掌握了困住父亲的四象宇宙奥秘的一条线索!
如此,今加以修行这拼图之法一伶可以在父亲未有抵达的前路上,等侯对方。
于是,今猛然伸手,抓住了那张拼图卡片:“拼图修行之法,是我的了!
“木莲洁,你也绝不可能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