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一”
散发斑烂宙光的三尖两刃刀,尤如鱼群般铺满了天地之间。
每一柄三尖两刃刀,都是周昌本我手印与每一颗鬼神星核力量的叠加。
万刃铺陈成海,呼啸来去,相互碰撞之下,那金铁交鸣之音响成了海潮翻腾的声音
在这万刃沧海当中一一种奇异的、与天地间自然生灭的规律紧紧嵌合的气韵,便在万刃拥挤之下,显现出了‘形体’,它是一道嵌合于天地自然生灭规律中的脚印。
这只脚印,散发看永暗、死寂的气息,临近周昌的这个瞬间,周昌头顶、双肩之上就直接涌出了三把火!
这只脚印,即是曾大瞻所持‘琉璃鬼灯”杀人规律的化现!
它本将吹熄去周昌身上的三把火!
但在周昌将无数星核紧于本我手印当中,使寂暗的本我宇宙中,再度铺陈开无数柄三尖两刃刀以后,原本无形物质、甚至无有任何痕迹留存的‘琉璃鬼灯”杀人规律,就在周昌的本我宇宙中被映现成了这只脚印!
无数三尖两刃刀拥挤在周昌身畔,群刃迫压之下,那只脚印始终只能在周昌身畔徘徊,而无法真正依附到周昌身上!
琉璃鬼灯的杀人规律,无法在周昌身上生效!
脚印悄悄移转,在移动过程中,它由一只分作两只。
第一只脚印仍在周昌身遭来回走动着,查找杀死周昌的机会。
第二只脚印则走向了周昌身边的白秀娥!
它还未走出两步,群刃便再度簇拥向了它!
无数三尖两刃刀簇拥下,第二只脚印同样寸步难行!
此后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脚印都各自出现,走向袁冰云、顺子、王有德三人,它们散发出的永暗死寂吐息,只能缭绕在足掌印记四周,无法向外挥发一丝一一好似鱼群般的三尖两刃刀,簇拥着这五只脚印,尽将它们禁住,使它们始终不能真正依附在众人身上!
这是本我宇宙与想魔杀人规律的有形对抗!
周昌注视着自己身边一直走动的那只脚印,他眼中光芒晃动刹那,而后,紧着无数星核的本我手印,忽与他的左手叠合。
他伸出这只色彩斑烂的左手,主动去触摸向那只灰白的、好似踩在馀烬里的脚印。
“你会死的!”
阿大吓得将所有残缺扭曲文本都疯狂拉长了:“老夫也会跟着死的!”
不远处,同处于群刃簇拥迫压之中,身上燃着琉璃灯火的曾大瞻,脸色严峻地紧盯着周昌的动作。
他吹熄了琉璃鬼灯。
鬼灯的杀人规律已经达成显发的条件。
周昌与其同伴,本该瞬间死在这琉璃鬼灯的杀人规律之下,可在当下,因对方那神妙异常的‘拼图星光大法”,对方竟直接令鬼灯的杀人规律,在星光中映现了出来!
曾大瞻都不知道琉璃鬼灯的杀人规律,原来还有具体的形迹!
杀人规律无形无迹,可它今下在星光喧染下有了“模样”。
甚至于,周昌的拼图星光大法阻住了琉璃鬼灯的杀人规律!
这一点,令曾大瞻心中深受震动!
对方的拼图星光,本就是克制鬼神的法门。
一般想魔、俗神,受其克制,无法发挥威能,杀人规律无法显发,曾大瞻都有预料,可与他性命相连的这头想魔,由父亲亲手牵引在他的三把火中,它是‘老”层次的想魔,更与一位‘劫墟”层次的顶层想魔存在隐秘的牵连,曾大瞻更清楚,‘琉璃鬼灯’乃是创世三灯之一的‘琉璃燃灯火”诡化后形成。
这盏灯的杀人规律一旦显发,曾大瞻都未曾见过,有谁能抵御住它的杀人规律。
哪怕是俗神一神旌依附之尸位人,亦将在倾刻之间涌出体内三火,倾刻熄灭了去。
此后神旌自行脱落,再寻下一个依附者,尸位人!
在这一过程中,神旌划下的禁忌、神灵的力量,都被死死压制,不会奏效半分!
可在如今,一向无往而不利的琉璃鬼灯,反被周昌压制住了!
曾大瞻此刻紧紧盯着周昌的动作,更生怕周昌的拼图星光,不止能暂时压制琉璃鬼灯的杀人规律,更能抹消琉璃鬼灯外散出去的杀人规律!
压制与抹消完全不同!
压制只是一时的。
抹消却代表了双方生态位上的彻底颠倒。
如若周昌能抹消琉璃鬼灯的杀人规律,那么曾大瞻就失去了最大凭恃,鬼灯对周昌全无作用之下,他只能落荒而逃!
众人注目之下!
周昌与本我手印叠合的左手,真正复上了那只灰白脚印。
曾大瞻眼角狂跳!
阿大的残缺文本疯狂乱舞!
斑烂本我手印,接触上灰白脚印的一瞬间,就被完全侵染成了灰白色,那层灰白色沿着周昌那只左手臂,一路向他的肩膀、脖颈、全身各处蔓延,死寂永暗的气息从他身上发散一曾大瞻眼见此一幕,嘴角禁不住翘了起来。
但他望见四周的三尖两刃刀,仍旧奔流汹涌,不曾有半分衰灭折损的迹象!
他心里猛地打了一个突!
下一刻!
复盖了周昌全身的灰白色琉璃鬼灯杀人规律之下,一点点生机涌动。
那点点生机,化作了赤色的雷电,刹那间撕裂了周昌体表的琉璃鬼灯杀人规律一一那一道盛放如火、生机勃发的赤色雷电劈炸在周昌的本我宇宙当中,将所有斑烂色的三尖两刃刀,都染作了赤色!
周昌的本我宇宙,刹那赤红如岩浆火狱!
围拢在曾大瞻身侧的赤色三尖两刃刀,爆发出的耗光,甚至侵染了曾大瞻身上燃烧的白色燃灯火,将那白色火焰的外晕,也侵染成了赤色!
一瞬间,与琉璃鬼灯性命相连的曾大瞻,生出了一种微妙的、又直烙印于灵魂深处的悚然感!
“缺口!”
他的琉璃鬼灯,杀人规律不再无解可击!
嵌合于天地自然生灭规律中的琉璃鬼灯杀人规律,这个瞬间被周昌的本我宇宙撞出了一个缺口!
这个缺口,竟隐隐迎合着周昌,隐隐嵌合著周昌的拼图星光!
“我的下一块拼图。”
周昌盯着曾大瞻琉璃燃灯火被侵染成赤红色的外晕,他咧嘴笑了起来。
尽管第二块拼图一一大生死皇帝,他尚还未消化完成。
但这么早就迎来了自己的第三块拼图,确也是件喜事!
他的脸色微微发白,此刻朝天张开了叠合着赤红本我手印的左手所有三尖两刃刀,尽皆潮涌向他的左手!
每一柄三尖两刃刀,都化作赤红雷电,缭绕于周昌左手四周!
滚滚雷霆疯狂聚集,眼看着将演化作一轮雷霆的太阳,刀剑的大轮!
恐怖的威势撕裂了天地间的飨气流,在天地间制造出不存在任何飨气的真空黑洞!
曾大瞻感应着这恐怖的威势,他的灵魂都颤栗了起来!
他再没有任何企图战胜周昌、杀死对方的念头,哆哆嗦嗦地牵引来了一根细若无形的丝线,那根丝线尽头,连接着天地周转不灭的气象,指向某位踏临诡仙高上境界的大人物。
随着曾大瞻轻轻拉扯那根丝线,他的身形好似风筝一般飞翔于不存在飨气的真空黑洞中,直至游出这真空黑洞,他的身影条忽消散,不见影踪。
而左手高举着赤红雷电太阳的周昌,手臂忽然查拉下去。
那在他手掌周遭疯狂聚集的雷霆太阳,跟着一瞬间崩散。
“这一一这就完了?”王有德张大眼晴盯着苍穹,看着那一轮雷霆赤日从无到有,从弱小到壮大,他正期待着周昌给曾大瞻来一记大烟花,忽见这蕴酿了良久、本该盛放的大烟花,条忽消散去,顿时不舍地咂了咂嘴,还没有咂摸出味道来。
不远处的袁冰云听到了王有德的话,她恶狠狠地白了王有德一眼,匆匆迎向周昌。
天中的周昌,仰面跌落。
他的心力已然耗尽!
方才那一记大烟花,注定是放不出来。
徜若曾大瞻尚有几分馀勇,多停留一会儿,死去的便只能是周昌等一众人,他自将达成心愿。
可惜他终究少了点勇气。
四周黑茫茫一片,潮湿、阴冷的气息蒙绕左右,但不见有丝毫飨气的流转。
只有顶上有一方圆圆的出口,映出群星点缀的天空。
曾大瞻仰头看着那天空中的群星,心中仍感到一阵阵心悸。
他紧紧着手里那根丝线,那根丝线在他手掌中变成了一根沾满水的麻绳,麻绳粗糙的受感,令他心里更充满了疑惑:“父亲的‘象”这是游行到了哪里去?
“自己怎么好似正置身于一口井中?”
那方圆圆的出口外,传来一阵木轱转动的声音。
听到这并轱被摇转的声响,曾大瞻终于确定,自己今下就是在一口并中。
他才脱离了周昌的拼图星光覆压,便眼前一黑,跟着就出现在这一口井里,这般情形,怎么咂摸怎么怪异,但曾大瞻已经历过多次这样的情形,对此已经见怪不怪。
他安心地抓着麻绳,随着井轱辗不断转动着,他的身形也爬上了井口。
井外,站着一个瘦小的老者。
那老者握着井轱摇把的双手,像纸一样惨白。
其身上穿着件黑紫色、印着寿字纹的蜈扣马褂,下身则是暗绿地有蝙蝠纹的裙袍。
老者顶着瓜皮帽,脸色惨白,唯有双腮上点着猩红的腮红。
这竟是个纸人。
深夜里,骤见到一个冷冷盯着自己的纸人,曾大瞻后背麻了一下,紧跟着就向那纸人打千行礼:“父亲大人!”
“圣人在庄子里,与天地对谈。
“你守在门外,不可惊扰了他的修行。”那老者纸人一张口,顿时露出红艳艳的纸舌头,纸舌头摇晃着,同曾大瞻说了一番话。
曾大瞻恭谨如初:“遵命,父亲大人。”
他与纸人老者行过礼,便径自走向这被篱笆墙围拢起来的庄园的正堂屋。
天上繁星点点,此间冷风嗖嗖,淡淡的尸臭弥漫四下。
“这该是处义庄—
“父亲大人今下到一处义庄里来修行了。”
曾大瞻心中如是想着,看到庄园的正堂屋门上,果然挂着块风化斑驳的牌匾,上有“陈氏义庄”四个字。
义庄正堂屋的纸窗户,被烛火映亮。
曾大瞻走到门口,便见一纸人女子穿着清民服,从台阶上走下来,眉花眼笑地向他行礼,吐出冰冷的言语声:“圣人正在房中与天地对谈,你在门外守候即可。”
“是,父亲大人。”见到这个女子纸人,曾大瞻仍旧毕恭毕敬,仍称对方作父亲大人。
今下义庄里的人物,不论是甚么,都必然是他的父亲所化,除了他之外,此间没有第三人。
这些纸人,既是父亲所化,他自然该称对方作父亲。
曾大瞻守在门外,听到里面曾剃头的声音。
里头只有曾剃头的声音。
曾剃头与自己对谈:“我今久困于四象之境,始终难有存进,该作何解?”
曾剃头答曰:“君既要修聚四象,而今可知四象究竟是什么?”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这青龙、白虎等四象,又是甚么?”
“谓天地二十八宿。”
“天地二十八宿,又是甚么?”
“下应四方之位,又指四季变化,或指阴阳变交之四性,又同木火金水此五行之中四行,引申于佛法之中,可有地水火风之意,又指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
“总归四象玄妙变化,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我今时修行佛门四相,于体内演化地水火风,或摄阴阳交变之四性,作五行更替之尝试·然而,诸般尝试,仍旧不能得其真意。
“四象修行,至今始终不见有任何进益。”
这番话后,曾剃头又自顾自答道:“所谓四象应于天地之间,上应周星流转,下对四方之位,此谓之曰‘宇”,而指四时流转,则称之为‘宙”。
“宇宙之中,包罗万象。
“五行更演之体,或阴阳交变之性。
“一时再演地水火风,即有众生降生,你我皆在此中,你脱出众生类,然未能真正脱出,便是寿者相。
“如今,你在寿者相中。”
曾剃头又问道:“你之所言,我皆尽知。
“然而,我今如何能破这寿者相?”
“演化宇宙,映现众生。”
“何能演化宇宙,映现众生?”曾剃头又问。
天地亦问:“何能演化宇宙,映现众生?”
“何能演化宇宙,映现众生?”
曾剃头与‘天地”茫然困惑的疑问,在堂屋内外回荡着。
他始终不曾找到答案。
父亲大人与天地的对谈实在深奥,曾大瞻更不能了解其中真意,他听了一阵,便将目光投向外面的天空,天空中,群星熠熠。
颗颗星辰,都象极了那贼疗的五色星光。
见诸星辰,曾大瞻心中寒意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