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挂断电话,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慢慢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将卫星电话随手扔在驾驶台,转身看着那艘正在缓缓下沉的渔船。
海水已经没过了甲板,只剩下船舱的顶棚还在水面上挣扎,象一只不甘沉没的棺材。
李香琴站在他身后,手里还端着那把造型冷酷的狙击枪,海风吹动着她的发丝,却吹不散她脸上的复杂神情。
她见过的死亡太多,亲手终结的生命也不在少数。
但从未有哪一次,象今天这样,让她感觉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眼前这个男人,用一种近乎儿戏的方式,策划并执行了一场完美的谋杀和黑吃黑。
六条人命,十亿港币。
在他口中,不过是“不具备营救条件”和一堆需要处理的“垃圾”。
“看什么呢?”苏晨回过头,冲她咧嘴一笑,“是不是突然发现,你男人我,又帅出了新高度?”
李香琴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躲开他伸过来的手。
“滚。”
她看着那十个巨大的黑色旅行箱,它们被随意地堆放在游艇的甲板上,仿佛一堆不值钱的行李。
“这些钱……”
“我的!”
李香琴翻了个白眼。
他走过去,拉开其中一个箱子的拉链。
一捆捆扎得整整齐齐的旧钞,就这么暴露在阳光下,散发着金钱独有的、令人疯狂的墨香。
李香琴,忽然提走两个箱子。
“你干嘛!”
“两亿!给我们建一个数据中心!”
完蛋,苏晨就知道,宋爸爸雁过拔毛,让李香琴跟着自己,就没有一次好事!
“可以,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苏晨打量着李香琴的身子。
李香琴后退一步:“你想干什么?”
“你身为一个特工,为了任务,不是应该不择手段吗?把钱带回去,也是你的任务吧?”
李香琴看着苏晨不说话,她手摸向了大腿外侧的匕首,真想插死这个混蛋。
苏晨拍拍自己的脸:“来,亲一下,两个亿。”
就这?李香琴本以为他会提出那种事情,居然就亲一下?
“好!”
李香琴走过去,踮起脚,红唇印在了苏晨脸上。
忽然她一把按住苏晨的脑袋,狠狠咬了一口!
啊!
细密整齐的牙印留在了苏晨脸上。
李香琴得意地拍拍手:“我看你怎么给你的女人交代!”
“哈哈!哈哈哈哈!”苏晨居然笑了起来:“我好几个女人,她们彼此都知道,都会以为是她们中某一个干的!”
“无耻!”
当天晚上,一则新闻震惊了整个港岛。
长实集团主席李先生的长子李子豪,被发现死于石澳的一间村屋内。
警方初步判断,死因是突发性心肌梗死。
现场没有打斗痕迹,法医鉴定也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有怀疑投毒,但没有切实证据。
而根据李家随后发布的声明,李子豪此前确实遭到绑架,但绑匪在拿到赎金后便失去了联系。
一时间,港岛舆论哗然。
所有人都想不通,为何绑匪拿了钱,人质却还是死了?
而且还是死于心脏病?
这起扑朔迷离的绑架案,成了港岛街头巷尾最大的谜团。
当晚,港岛警局殓房。
刺眼的白炽灯下,空气冰冷而死寂。港岛首富李先生在一众保镖的簇拥下,面无表情地站在一张不锈钢停尸床前。白布掀开,露出李子豪那张尚带惊恐,却已然苍白僵硬的脸。
李先生的眼神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看一件与自己无关的物品。只有他身侧微微颤斗的手,泄露了他内心的滔天巨浪。这是他亲手培养的太子,是他商业帝国的唯一继承人。
他怎么会死?还是死于心肌梗死?荒谬!子豪的身体一向很好,每年都有最顶级的医疗团队为他做全身检查。
他见过那个叫张世豪的绑匪。他看人一向很准,那是个贪婪、凶悍但讲规矩的亡命徒。他敢把十亿现金交出去,就是断定张世豪求财,不会撕票。
可现在,儿子死了,张世豪和那十亿赎金也一同销声匿迹。是拿钱跑了?还是……有另一种可能?一个能悄无声息杀死他儿子,又能让张世豪这伙悍匪人间蒸发的第三方?
他不相信警方的法医报告。
“把人带走。”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对身后的心腹下令。
随后,他拿出一部加密电话,拨通了一个远在伦敦的号码。“爵士,是我。我需要苏格兰场最好的法医,立刻飞来港岛。”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似乎在衡量其中的利害。
李先生的声音变得冰冷刺骨:“另外,我需要军情六处的人。我的儿子,不能白死。我要查出是谁在背后动的手,我要让他……血债血偿。”
京城,西山。
一栋外表平平无奇的红砖小楼,这里,是整个国家情报系统的中枢。
宋鞍步履匆匆地走在走廊里,神情肃穆。
他推开了走廊尽头,那扇没有任何标识的厚重木门。
办公室里,一个穿着中山装,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正在伏案批阅着文档。
他就是情报总局的局长,欧阳华。
也是宋鞍的老师。
“老师。”宋鞍走到办公桌前,躬敬地立正。
欧阳华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坐。”
他的声音很温和,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宋鞍坐下,将一份文档递了过去。
“苏晨那边,动手了。”
欧阳华接过文档,却没有看,只是放在了一边。
“我们都猜到了。”他缓缓开口,“这个小子,胆大包天,想了就一定会做。我们拦不住,索性就让他去闯。”
他看着宋鞍,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他怎么会知道,李家和英方有着那么深的关系?这些情报,在我们这里都是保密等级很高的。”
“我可没告诉他啊。”
“天赋异禀,年纪轻轻,这么敏锐?那倒是个干情报的天才咯?”
宋鞍的后背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在老师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面前,任何隐瞒都显得多馀。
“他……他的一些判断,一直很准。”宋鞍斟酌着词句,“尤其是在商业和国际形势上,他的嗅觉,有时候比我们的情报分析还要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