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我命令。
他对身边的郭松龄,下达了,一道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命令。
“全军整备,取消休假。”换实弹。
“目標,热河。”
“七天之內,要让我们的军旗,插在,喜峰口的长城上!”
“目標,热河?那不是汤总指挥的地盘吗?少帅这是要干什么?自家人打自家人?”
张作霖凌厉的目光扫过全场,所有议论声戛然而止。
他走到儿子身边,压低了声音,话语里带著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
“汉卿,你跟爹说句实话,你到底想干什么?那汤玉麟,是你四叔,你这军旗都要插到他脑门子上了,你是要翻天吗?”
张汉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身,对著郭松龄和一眾將领说道:“茂宸公,你带人回编练处,让部队做好出发准备,一小时后,我要在编练处会议室,召开军事会议。”
“是!”郭松龄虽然同样震惊,但对张汉卿的命令,已经形成了本能服从,立刻敬礼,带著一群同样满腹狐疑的將领离去。
观察台上,很快只剩下张作霖父子,还有几个不知所措的奉系元老。
“你们也先回去。”张作霖不耐烦地挥挥手。
空旷的观察台上,寒风呼啸,只剩下父子二人。
“说吧。”张作霖点上根雪茄,狠狠吸了口,“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老子亲自把你腿打断!”
张汉卿看著父亲焦急的眼神,笑了笑,將他扶到椅子上坐下。
“爹,您別急。先看看这个。”
他从林权手中,拿过一份文件,递给张作霖。
是一份情报摘要,上面详细记录了近半年来,日本关东军在热河地区的活动。
“日本技师,藉口『测绘』,频繁出入热河各地山区关东军特务,以『商人』身份,多次与热河地方官员和匪首接触甚至,还有几支小规模的日军侦察部队,偽装成『探险队』,秘密勘探从热河,通往喜峰口、古北口等长城关隘的路线”
张作霖看著文件上的记录,脸上怒气,渐渐变成了凝重。
“小日本的爪子,伸到热河去了?”
“爹,何止是伸进去了。”张汉卿眼神,变得冰冷,“他们是在为下一次入侵,做准备。”
走到一张简易地图前,拿起根指挥棒,在上面画出一条触目惊心的红线。
“您看,从歷史上,外族入侵中原,有几条路?一条,是从山海关正面突破。另一条,就是绕道蒙古,或者从热河,经由喜峰口、古北口,直插平津心臟。”
“我们现在,重兵都集结在山海关一线。
日本人如果从热河下手,我们等於腹背受敌!”
张作霖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戎马一生,岂能看不出这其中的凶险。
“可热河,终究是我们自己的地盘,是汤玉麟在管。
日本人就算有想法,也得先过他这关。”
“过他这一关?”张汉卿冷笑道,“爹,您太高看您这位四弟了。”
“汤玉麟这个人,贪財好色,治军无方,整个热河被他搞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土匪横行。
他手下那几个旅,说是奉军,实际上跟他的私人武装没什么区別,军纪败坏,根本没有战斗力。”
“更重要的是,”张汉卿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根据情报,他已经和日本人,搭上线了。”
“什么?!”张作霖猛地站起身,眼中迸射出骇人杀气,“他敢?!”
“他不敢,但他手下的人敢。”
张汉卿平静地说道,“汤玉麟虽然没直接投靠日本人,但他为了钱,默许手下的军官,和日本人做军火和鸦片生意。
他治下的几个县城,实际上,已经成了日本人渗透和储存物资的据点。” “我这位四叔,不是在守卫热河。
他是在把我们东北的西大门,亲手卖给日本人!”
“混帐!王八蛋!”张作霖气得浑身发抖,一脚將面前的椅子踹翻。
“我现在就毙了他!”
“爹,现在毙了他,晚了。”
张汉卿扶住他,“热河糜烂至此,不是杀一个汤玉麟就能解决的。
日本人既然已经把手伸了进来,就绝不会轻易收回去。”
“所以,我们必须抢在他们之前动手!”
张汉卿目光,再次回到地图上,声音变得斩钉截铁。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兵热河!
一,是为了將日本人安插在里面的钉子,连根拔起!
二,是为了彻底整顿热河军务,將这片战略要地,牢牢控制在我们自己手里!”
“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的手,重重地按在喜峰口的位置上。
“我要在长城上,建立一道,属於我们奉军自己的防线!一把悬在日本关东军头顶上的利剑!”
“让日本人知道,我奉系的兵锋,隨时可以指向关內,威胁到他们在平津的利益。
让他们策划下一次阴谋时,不得不投鼠忌忌!”
这番话,如同一道道惊雷,在张作霖耳边炸响。
他怔怔看著自己儿子,那个曾经只知玩乐的年轻人,此刻,眼中闪烁著他从未见过的,锐利的战略光芒。
他想的,早已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
而是整个东北,乃至整个华北的棋局。
“好好小子”张作霖喃喃自语,缓缓坐下,拿起那根早已熄灭的雪茄,张学良连忙给点上。
“可可是,汤玉麟那边他毕竟是你长辈,是我的结拜兄弟。
真要刀兵相向?”
“爹,对付他,不用我们亲自动手。
”张汉卿胸有成竹。
“热河百姓,早就对他怨声载道。
我们只需打出『清君侧,除民贼』的旗號,再派人暗中联络热河內部,那些同样对汤玉麟不满的將领。
大军一到,他自然会眾叛亲离,土崩瓦解。”
“至於他本人,”张汉卿嘴角勾起笑容,“给他留个体面。
让他带著搜刮的民脂民膏,去天津当个富家翁,或者来奉天给安排个副督办。
也算是,全了您和他的兄弟情分。”
爹您就给我几天时间,把汤四叔留在奉天我去替他解决完后顾之忧。
张作霖沉默了许久,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汉卿,你四叔这边我来搞定,这个家以后你来当吧。”
他声音里,带著一丝疲惫,更多的,是一种彻底的放手与託付。
“你放手去干。
天,塌不下来。”
“就算真塌下来了,有老子给你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