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霖一离开之后,姜卿宁就立刻起身。
她和姜霖争执了这么久,又哭了一场,绵软的身子居然还生出了几分力气,人也变得有精力了。
姜卿宁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有点发烫,不过还能接受。
她从马车上摔下,又滚了好几圈。
雨夜里的山路有石头、有枯枝,将她身子硌得淤青破皮,如今虽上了药,但皮肉连着骨头都还疼着呢。
还有刚才被姜霖强迫时,她被摁住的肩膀也在隐隐作痛。
姜卿宁细数着身上的疼痛,鼓起的小脸上,眼里又生出几分泪光。
【啊,我的妹宝,虽然你有点惨惨的,但是你可爱鼠我了!】
【就喜欢她这种忍着不哭,撅着嘴巴红着眼眶的模样!】
【让人想狠狠疼爱啊!】
姜卿宁:……
她一看金字,深深的吸了一下鼻子,把眼泪给憋回去了,还用手背抹了抹脸,这才穿鞋下榻。
姜霖将她关进的屋子不算大,转出卧房之后,外头竟连着一个书房!
一排的书架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典籍。
姜卿宁愣在原地了,抬头望着比她还要高的书架时,脸上涌出复杂的神色。
她如今被沦为阶下囚也就罢了,居然还要被圈在这书海里度日!
这数量,是要她读不死,就往死里读啊!
荒唐!这简直太荒唐了!
姜卿宁气得一岔,拳头都攥紧了。
她简直无法想象,自己还在昏迷的时候,她大哥是怎么安排这一切的!
混蛋!
姜卿宁无声的骂道。
【哈哈哈,第一次读懂了唇语。】
【这一天净糟心了。被抓就算了,还要来念书。】
【姜大以为妹宝这是被大反派教坏了,所以要“曲线救国”是吧。】
【我已经想象得到姜大会拿着书问妹宝“你还喜欢裴寂吗,喜欢,今天就再读两本书!”】
【哈哈哈哈,妹宝摇头:不喜欢了不喜欢了。】
见金字又在取笑自己,姜卿宁小嘴一瘪。
大家好像都知道她不爱念书……
不过……
姜卿宁觉得自己断是不能坐以待毙,可门外有侍卫。
她不至于没脑子到要硬闯。
何况……
姜卿宁指尖攥紧了裙边……
姜姝婉已经告诉姜霖要查裴寂身份的证据,那她是不是要把消息带给裴寂才好呀?
可她不是已经想好再也不管裴寂了吗?
再和裴寂纠缠,她真要做寡妇了!
姜卿宁一时拿不定主意,但目的明确的只有一个,就是她今晚一定想办法逃出去!
要不然明日起,她就要被抓着读书了!
姜卿宁熄灭了蜡烛,屋里一下子就黑了。
门外的两个侍卫似有觉察的回头看了一眼,屋里并没有发生什么动静,便以为屋里的小姐这是睡下了。
【妹宝静悄悄,势必要作妖!】
【我猜她这是想逃出去啊!】
姜卿宁指尖抵着窗棂,小心翼翼的推开一条缝隙,生怕发出半分声响,还贼头贼脑的看向门外的动静。
外头的月光如碎银般倾泻而入,连带着秋夜的冷意一同钻进来,拂得她鬓边碎发轻颤。
姜卿宁探头向外望去,心脏猛地一沉。
外头哪是什么能让她脱身的平地,分明是陡峭的阁楼飞檐!
原来她是被困在这高耸的阁楼之上啊!
【哦豁,完了,这下妹宝要怎么逃?】
【怪不得姜大只让侍卫守在门外呢!】
姜卿宁攥着窗沿的手一紧,脸上有些委屈。
看来还是她把事情想得简单了。
她不死心的探身向外看去,忽然一抹墨绿撞入她的眼中。
只见一棵老槐树的枝干如虬龙般伸展,最粗壮的那截枝桠,就停在阁楼的飞檐处。
姜卿宁顺着窗台下的屋檐一路看去。
她眼前不就是一条路,是天无绝人之路呀!
唯一有风险的就是她要从屋顶上一点点的挪向飞檐……
姜卿宁的心瞬间激动又害怕的提了起来!
她回头看向瞥了眼有侍卫看守的房门,又低头打量那结实的枝干,心一横,当即打定主意。
【啊啊啊,妹宝,你也太大胆了!】
【妹宝:犹豫就会败北!】
姜卿宁卯着劲,指尖死死的扣住窗沿,将半个身子探出。
月光随着秋夜的冷风扑在她脸上。
姜卿宁提心吊胆,姜卿宁大胆妄为,脚尖颤颤巍巍的去够着底下的瓦片。
【啊啊啊啊,这这这,看得我紧张死了!】
【我知道了,妹宝这是想通过飞檐边的树枝顺下去!】
【她怎么这么大胆,她就不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一失足成千古恨吗!】
【以后谁再说我妹宝是孬种,我跟谁急!】
【理论上来说,这倒也行,但是……就我们对妹宝的了解,一般情况下肯定要出意外的。】
金字不许咒我!
我才没那么多意外呢!
姜卿宁瞥了眼金字,心中不服。
如今,她已经落在屋檐上,降低身子重心,膝盖都要贴在瓦片上了。
她忍不住伸长脖子看了眼底下的距离,还是害怕的咽了一口唾沫。
月光下,姜卿宁双手扶着屋檐,小心翼翼的挪动,瓦片随她的动作发出微弱的声音,让姜卿宁心脏都跟着揪紧。
【妹宝,你可要小心点啊!】
【慢慢来,咱不急啊!】
漫天的金字也在为她担忧,姜卿宁十分争气,终于够到了粗壮的树枝!
只是短短几步,她身上就出了一身汗,被吓的!
连鬓发也湿了,风一吹,还有些冷。
姜卿宁如愿的抱住了树干,一点点的往下蹭。
而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不算很激烈,但在寂静的夜色中,还是叫姜卿宁觉察到了。
发生什么事了?
姜卿宁瞬间就慌了,眼下她卡在树上,要上不上,要下也不好下。
【你看,我就说包出意外的!】
恰在此时,天边的乌云卷过,将那点清亮的月光彻底吞没。
周遭陷入昏暗,姜卿宁低头望去,什么也看不清,唯有一道沉稳的脚步声步步逼近。
【我靠,挡我视线了,啥也没看见啊!】
金字也不知道发生什么情况。
不安像藤蔓般缠上姜卿宁的心头。
她双臂下意识的抱紧了树干,害怕得想将自己嵌进树中藏起来。
直到那脚步声停下。
姜卿宁的心莫名的高高悬起。
下一刻,一道低沉又带着几分熟悉的沙哑嗓音响起,像淬了冰的丝帛,缠得人脊背发凉。
“我的卿卿,真是好久不见啊。”
姜卿宁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是裴寂!
裴寂来抓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