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团前沿阵地。
“他娘的！”
一营长王荣光一拳砸在战壕的土墙上，震得泥土簌簌直掉。
他满脸的硝烟和怒火，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搞什么名堂！战斗打到这个份上，副团长把我们最后几挺重机枪都调走了！”
旁边，二营长马三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他刚放下步话机，话筒上还带着他的手温。
“不光是重机枪，刚从三营和四营那边匀过来的最后六千发机枪子弹，也一并要走了。”
王荣光猛地回头，死死盯着马三。
“什么？子弹也拿走了？！”
“嗯。”
马三沉重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拿什么顶？拿烧火棍吗！”
王荣光气得破口大骂，“张虎这个混球，他到底想干什么！不知道正面阵地快顶不住了吗！”
日军的攻势一波接着一波，像是永远不会停歇的潮水。
阵地前的土地已经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和血腥味。
战士们的弹药已经见底，不少人已经从腰间拔出了刺刀，准备迎接最后的肉搏。
马三看着阵地前方再次聚集起来的日军，声音嘶哑。
“压力太大了，小鬼子这是要跟我们拼命了。”
“传我命令！”
王荣光咬着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所有战士，上刺刀！”
“准备白刃战！”
“是！”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阵地上响起一片“咔嚓咔嚓”的金属摩擦声。
战士们默默地将明晃晃的刺刀装上步枪，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悍勇。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每个人都在等待着冲锋号响起的那一刻。
然而，就在这时。
“咚！咚！咚！咚——”
一连串密集到让人头皮发麻的炮弹出膛声，猛地从后方阵地传来！
那声音，如同沉睡的巨兽苏醒后的怒吼，震得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王荣光神色一震，猛地回头望向后方。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炮声？”
“我们……不是没炮弹了吗？”
下一秒，他就不需要答案了。
只见无数带着尖锐呼啸声的黑点，划破长空，越过他们的头顶，如同冰雹一般，狠狠地砸进了正在集结冲锋的日军队列中！
“轰！轰！轰隆隆——！”
一团团橘红色的火球，在日军的队伍里轰然炸开！
猛烈的爆炸，瞬间将那片区域变成了人间地狱。
泥土、残肢、断臂、破碎的武器，被巨大的冲击波掀到十几米的高空，再混杂着血雨，纷纷扬扬地落下。
正在进攻的鬼子，队形瞬间就被撕得粉碎。
冲在最前面的，被炸得尸骨无存。
跟在后面的，被爆炸的气浪和横飞的弹片成片成片地扫倒。
惨叫声，哀嚎声，在密集的爆炸声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原本如潮水般涌来的攻势，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炮兵阵地。
王承柱一把丢下望远镜，脸上是近乎癫狂的兴奋。
“给老子狠狠地打！”
他扯着嗓子，对着身后的炮兵们怒吼。
“别他娘的给老子省炮弹！今天就让小鬼子尝尝炮弹管够是什么滋味！”
“把这些炮弹，全都给老子打光！把这帮狗娘养的，一个不留，全都给老子留在这儿！”
“开炮！开炮！”
炮兵们一个个也是杀红了眼，他们用尽全身的力气，飞快地装着弹，调着炮。
每一张被硝烟熏黑的脸上，都写满了复仇的快意。
日军第38旅团指挥部。
“报告！”
一个通讯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里带着哭腔。
“前……前线……前线遭到支那军毁灭性的炮击！进攻部队……损失惨重！”
旅团长麻北正龙正在看地图，闻言猛地站起身，一把揪住了那个通讯兵的衣领。
“纳尼？！”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八路的炮弹不是已经打光了吗？！”
“不……不知道！他们的炮火……他们的炮火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密集！”
这时，负责前线进攻的步兵大佐也冲了回来，他的一只胳膊被弹片划伤，简单包扎着，脸色惨白如纸。
“将军阁下！”
大佐一个立正，低下了头。
“卑职无能！”
“短短五分钟，支那军至少向我们发射了两千发以上的炮弹！”
“我们……我们刚刚付出了近千人的伤亡！”
“我们好不容易推进的一千米战线，以及建立起来的所有重要火力点，全都被他们这轮猛烈的炮击，给……给夺回去了！”
麻北正龙听到这个数字，身体晃了一下，差点没站稳跌倒。
五分钟，两千发炮弹？
又伤亡了一千人？
他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一把推开面前的大佐。
“八嘎呀路！”
他双目赤红，如同输光了的赌徒。
满编八千人的第38旅团，加上留守的凉介大队，从开战到现在，已经折损了整整四千人！
一半的兵力！
居然还是没能啃下对面这块硬骨头！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麻北正龙在指挥部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他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八路军的后勤补给线早就被皇军切断了，他们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炮弹？
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就在他快要发疯的时候，后方那连绵不绝的炮声，还在一声接着一声地传来，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他心脏上的重锤。
那炮声，没有丝毫要停歇的意思。
这证明对方的弹药，依旧充足！
一种彻骨的寒意，从麻北正龙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败了。
败得一塌糊涂。
“将军阁下！”那个步兵大佐还不甘心，“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亲自带队冲锋！一定能拿下猛虎团的阵地！”
“你听！”
麻北正龙指着外面，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一样。
“你难道听不到这炮声吗？”
“如果不是得到了充足的补给，八路军怎么可能敢这样连续不断地开炮？”
“我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他无力地挥了挥手，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颓然地坐回到指挥椅上。
“传我命令。”
“撤退。”
“第38旅团，全线撤退。”
“鬼子退了！”
“小鬼子跑了！”
看着阵地前方，日军如潮水般退去的身影，猛虎团的阵地上，先是短暂的寂静，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我们赢了！”
“我们打赢了！”
战士们扔掉手里的武器，互相拥抱着，又蹦又跳，许多人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王荣光和马三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穷寇莫追！”
王荣光立刻下令，“打扫战场，救治伤员！”
“是！”
战士们在军官的指挥下，追击了一段距离后，便开始有条不紊地打扫战场。
炮兵阵地上，王承柱一屁股坐在一个空的弹药箱上，咧开大嘴，笑得合不拢嘴。
“真他娘的过瘾！”
他拍着大腿，兴奋地对身边的炮兵说。
“就刚刚那么一会儿，老子就干出去了三千发炮弹！三千发啊！”
这战绩，足够他吹一辈子了。
正是这三千发炮弹，彻底打垮了第38旅团的进攻意志，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指挥部。
林无悔听着前线的战报，表情依旧平静。
他对一旁的张虎说道：“命令部队，迅速打扫战场，收集所有能用的战利品，然后准备撤离。”
张虎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的喜色也收敛了许多。
“明白。”
这一战，猛虎团虽然胜了，但伤亡同样不小。
是时候见好就收了。